其实陈同的内心深处,并不抗拒这桩政治联姻。
即便是倡导婚姻自由的后世,照样没有绝对自由的婚姻。
恋爱时还不觉得什么,真到了谈婚论嫁时,车子、房子、彩礼、户口,哪样能少?
少了一样?
对不起,你们两个不合适。
后世尚且如此,何况是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汉末。
说起来还算是他陈同高攀了。也就是曹操瞧得起他,换做别人,谁愿意将府中贵女配一个还没发迹的草根,简直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阿瑾,我先与你说清楚,我并非豪门贵胄,更无家产根基,承蒙兄长不弃将我带在身边结为异性兄弟。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任何许诺,便是这样,你还觉得我是良配吗?”
“哼!你将我曹瑾当成了什么人,妾既倾心于你,自不贪图身外之物。君为王侯公卿,妾便为你执掌后宅安宁,君为贩夫走卒,妾便常伴左右,陪你吃糠咽菜。”
曹瑾坚定的有些偏执,可这就是她。
或许是当初那惊鸿一瞥被陈同的容颜所摄,
或许是因为这个看似明媚的少年眼底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孤独。
总归是她认定的男人,哪怕最后碰的头破血流,她也不会蹦出半个‘悔’字。
“好!”
陈同轻轻握住曹瑾的手,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你安心在陈留等我,待沙场归来时,封侯拜将日,定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曹瑾被那炽热的目光看得脸蛋通红,偏过头小声轻啐:“傻子,快别在外面受冻了,你先进屋看会书,我去给你准备晚宴。”
炊烟渺渺升起,
简单的饭菜,却吃出了前所未有的温馨。
..........
正旦一过,
曹老太爷亲自为陈同加冠,取字‘子进’,取自锐意进取、不避艰险之意。
观礼之人包括张邈在内,无不是陈留一地有头有脸的豪绅之流。
不仅如此,冠礼之后,在一众宾客见证之下,曹操竟直接拉着陈同,于一颗松柏之下,斩鸡头、烧黄纸,祭告天地。
“大兄,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瞧着呢,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斩鸡头、烧黄纸,那是发要发毒誓。
看这阵仗,分明是要正式结拜。
一旦礼成,顷刻之间陈同便从曹操口头上的义弟,变为世人所认可的兄弟关系。
曹操将手中燃起的黄纸丢入酒碗,转头喝道:“同弟莫非是瞧不起我曹某人,不愿与我结为异性兄弟?”
“那哪能....”
曹操哪里理他,只等请来的主事对完二人八字,摆好祭品后。冲着陈同摆手道:“那还愣着作甚,过来跪好。”
先前陈同确实能感觉到曹老板待他真心实意,却从来没有曹操会学刘大耳那一套,真的赌咒发誓拜把子。
也就是说这礼一成,往后曹家的崽子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称上一声‘二叔’。
想想还是挺过瘾的。
适时,仆从为二人递上三炷香。
曹操没有丝毫犹豫,纳头便拜:“苍天厚土为证,今日我曹操!”
“我陈同。”
“结为异性兄弟!自今日始,祸福相依,甘苦与共,死生不弃,共襄大业!有违此誓,人神共诛之!”
曹操情商高,他虚长陈同一轮,自然不会说出什么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鬼话恶心人。
当然,便是他说了,陈同也不会觉得膈应。
纵观古今义结金兰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个活人为死人殉葬的,真正的同生共死,不过是句口头形式罢了。
礼官记好金兰簿,二人各自签名,礼便成了。
曹操开怀大笑,用力拍拍陈同双肩:“二弟。”
陈同抱拳躬身九十度:“大哥。”
于此同时,
曹操心上一块大石,也终于算是落在了地上。
陈同觉得跟曹操结拜压力大,是因为陈同知道曹操未来必定是称霸北方九州的雄主。而他只是一个没有根基的草根。
事实上,曹操本人并不知晓未来的历史走向啊。
想他曹操,寻常人眼中的豪门之后,飞鹰走狗的贵公子。却是士族口中的阉宦之后,不受待见是真。
若他非仗刀刺董,今日天下又有几人知他是谁。
算起来,又能比陈同高贵到哪去?
再有,起兵讨董在即,前途不明,死生未卜。
他迫切的需要牢牢的将陈同拴死在自己的战船上。
否则,
这小子的光芒太过耀眼,未来必定成为各方争相拉拢的对象。
单以财富、美色束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真要拼这些身外物的话,曹操压根没有什么竞争力。
西凉董卓动辄就能封人高官厚禄,万户侯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渤海袁绍四世三公,美名传天下。跟在他身边,名扬天下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索性他与陈同结识于微末之间,情义相投。佐以财、辅以色、束之以义,方能长久。
“二弟这些日与阿瑾相处下来,感觉如何?”
“大哥就莫要打趣我了。”
“酒,今日当哥的便不请你喝了。”曹操目光逐渐放远:“渤海袁绍已举义旗,号召天下诸侯起兵讨董。书信已至陈留。明日,我等便引军前往酸枣会盟。今日,你便好好与阿瑾道别吧。”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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