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飘荡的火光。
强忍痛苦的张麻子总算看清了来人。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追上来的，既不是尚英也非他手下的金大拿或是金把头。
而是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小子。
大概只有十七八岁。
脸色间那抹如冰般的冷冽，也难以掩盖眉眼中的那抹稚嫩。
和老金沟合作这么些年。
张麻子自问，对上上下下，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能记住，但唯独……眼前这家伙，无论他怎么回忆，竟然都提不起半点印象。
从他到自己，这中间可隔着三五十米。
又是暗道这种昏暗的环境下。
他竟然能一枪就断了自己的手掌。
这枪法得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尚英啥时候弄了这样一个高手在身边。
年纪轻轻，手段惊人，尤其是那双眼睛，饶是张麻子这种杀人无算的老江湖，都有种忍不住浑身颤栗的感觉。
甚至不敢迎面直视。
“我是谁？”
察觉到张麻子声调里的颤音，以及脸上难以遏制的恐惧。
一步步走到近前的朱传武，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
“来取你命的人，这么回答……不知道张大当家的，觉得可否满意？”
这！
这小子好嚣张。
但张麻子却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寒意。
“不……小兄弟，万事好商量。”
他从没像此刻一样过，有那么强烈的无力，仿佛死亡已经在朝自己招手，随时就会被送下地狱。
“尚千总许诺了你什么……我张麻子加倍，不，只要你说，除了天上的月亮，我都能给你弄来。”
张麻子怕了。
怕到了骨子里。
北方胡子横行，他在这一片的江湖里混迹了十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识过。
像朱传武这么大年纪的，大多是初出茅庐的新人。
愣头青。
什么都不懂。
但不知道为何，眼前这小子，表现出的神色却是让他心惊胆寒。
“哦，张大当家这么有能耐？”
朱传武眼角闪过一抹戏弄。
“这……”
张麻子一滞，他哪会看不出来朱传武话里的嘲讽之意，但事关生死，现在他为鱼肉，只要枪一抖就能要了他的命。
只能忍气吞声，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瞒小兄弟，我这些年也积攒了些身家，刚才离开的匆忙，只来得及拿了张图，先放到兄弟你这，就当是我的一点诚意。”
张麻子小心翼翼看了朱传武一眼，看他没动手的迹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缓缓伸手探入怀中。
去取临走时带走的那封信。
嘭！
只是拿出来的一瞬间，他甚至都来不及说话。
一道火光骤然闪过，血光四溅。
张麻子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握着信封的左手，和右手一样，被一枪打的粉碎。
“啊……”
十指连心。
这下，即便是他，也再忍不住。
痛的脸色狰狞，发出一阵如野兽般的低吼。
惨叫声回荡在暗道内。
他身边那两个女人也是吓的脸色惨白，赶紧退到一边的角落里。
谁都没想到，朱传武竟然会突然动手。
“哦，不是枪……看来是我误会张大当家的了。”
走到躺在地上，疼的满头大汗，惨叫不断的张麻子跟前，朱传武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有些讶然的说了一句。
只是……
这话落到张麻子耳朵里，却气的他差点吐血。
“小兄弟，张某并无半点放阴招的意思。”
咬着牙，张麻子双眼通红，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但狠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给生生咽了下去。
两只手全部被废。
眼下就算给他一门大炮，也翻不起风浪了。
即便先前那一瞬间，他确实有过先镇住朱传武，再伺机而动的心思。
以他这种多疑狡诈的性格，在江湖里混了这么些年，既要提防其他势力，又要防着官府剿杀。
对于保命的手段，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不说其他，一手左手枪，就算是跟了他再多年的手下也不知道。
只要半刻钟啊。
最多半刻钟。
以他的本事稳住个毛头小子绝不是问题。
然后他就有机会施展左手枪。
但……
谁他娘知道，遇到这么个莽头。
不闻不问，上来就是一枪。
这一枪把他打的心死如灰，最后那点希望也烟消云散。
“真是抱歉，张大当家的，是我没考虑周全，这一紧张就不受控制，没忍住……”
朱传武笑了笑。
说是抱歉，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歉意。
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封从张麻子手里掉落的信封。
“这是？”
随手一拆。
原本朱传武真没抱什么期待。
但拆开的一刹那，眼底深处却是猛地爆发出一缕精光。
那竟然是一张金脉图！
而且不是五道沟，而是栗子沟。
“小兄弟，这是张某这些年，派人四处勘探，才找出来这么一条金坑，想要用这张金脉图，换我一条命。”
“不知道是否够了？”
见到朱传武神色间的变化，张麻子心如刀割，这原本是他最大的秘密，眼下却拱手让人。
但心痛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至少朱传武是识货的，知道这张图的价值。
“是好东西，既然大当家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以他如今的眼力，自然认出金脉图不假，否则如此情形下，张麻子也不会只带它走。
而对那些金玉宝货弃之不顾。
“那我可以走了？”
张麻子神色一喜，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走？”
“张大当家的想去哪？”
“不如让你送你一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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