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赛前

内德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不等帕克下马，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帕克的手臂，恨恨地说道：“曼拉加那狗贼就在烈蛮使团中，我......”帕克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把他拉到一旁，还假装无意间回头看了艾伦一眼。

艾伦在后面听得真切，急忙集中精神想听到更多的内容。只是两位叔父离得远了，偶尔传来内德叔父说出“凯恩少爷”、“报仇”几个字眼。他凝神思索了一阵，心下有了主意，打算趁吃饭时，在泰格和比利的掩护下，盗出那份血书，印证自己的猜想。以内德叔父粗豪的性子，藏物的所在无非是那几处，盗出和放回自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凯恩被害，有份血书存在于世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以军神府的能力，根据当时烈蛮与阿伯拉尔谈判的情况，推断出血书中“烈蛮使者”就是曼拉加，也是轻而易举。艾伦对父母被害的经过也是耳熟能详。

只有仇家的具体姓名，因为担心艾伦年纪还小，心智尚未发育完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危及自身，所以瞒着他们，要等他成年后才予告知。

作为凯恩掌旗军士阿纳托尔之子，泰格熟知自己父亲活活挟死万夫长凯末尔，壮烈殉国的英雄事迹。他性格憨直，又把内德的性子学了个十成。父亲的牺牲与烈蛮人有莫大的关系，刚听到烈蛮人前来挑战时，心里就憋着报仇的念头。

不过在路上的后几日，泰格表现的甚为沉稳，只在听到“烈蛮人”时，身体微微发抖，脸上却很平静，似乎在尽力克制自己。

西蒙和帕克都是心思细密之人，对这几个学生又极其了解。孩子们在得知要比武后的表现，包括亚当参与的密谋，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除了泰格之外，比利和亚当在他们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有黑莉时时都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他们其实最担心艾伦，艾伦一直平静的可怕。西蒙和帕克是何等细心之人，早就看出即便艾伦在路上举着臭弹炸猪炸羊之时，偶尔也会露出心事重重皱眉凝思的神情。

此时已回到京城，可以说与烈蛮使团近在咫尺。亚当、泰格、比利甚至黑莉，在艾伦这个小阴谋家的怂恿策划下，随时都可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西蒙和帕克、内德商议了几句，趁着亚当还没离去，决定立刻聚集众人，也不洗漱吃饭，开始了回府后的第一堂课，由帕克老师主讲。

帕克开门见山，待大家坐定后张口就道：“今天这堂课的题目就是：凯恩伯爵为何而战，又因何而死。”

学生们被题目震撼，马上打起了全部精神。

在简单地叙述了凯恩出使阿伯拉尔耶茨城以及突围至无名绿洲的经过后，帕克续道：“这里我想提出第一个问题，那就是凯恩伯爵到达无名绿洲，与扬威关近在咫尺时，是否能携夫人幼子突围而出？”

帕克挨个看着几个学生若有所思的眼神，此时教室里一片寂静。

等了片刻，帕克才道：“这个问题我不需要你们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他指了指内德：“当时我与内德将军怀抱艾伦都能杀破重围，凯恩伯爵的武艺远远高于我们，在敌军尚未合围之际，突围对他而言，自是容易之事。”

他又顿了顿，盯着艾伦继续说道：“我再提出第二个问题：在生死存亡之际，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突围，反而回到了营地，最后战死沙场？”又转头看着泰格：“同样的问题，阿纳托尔军士当时已随内德将军冲出了包围圈，可是他明知必死，又反身杀了回去，原因何在？”

“先不谈忠君爱国的话题，我是军人，只用军人的思维来回答这些问题。军人不能抛弃自己的袍泽，所以凯恩伯爵和阿纳托尔军士选择了慷慨赴死；军人必须服从军令，所以我和内德将军冒死突围。”

帕克此时眼眶发红：“虽然我们和他们早已生死两隔，虽然他们选择了死，而我们仍然活着，但有一点我们和他们是相同的，那就是在生死关头必须做出选择时，我们没有掺杂任何个人的好恶，没有感情用事。虽然我更愿意与他们一起长眠在那片荒漠......”

“丹加虽然不够强大，但能傲立与这片大陆，是因为每个丹加人应该明白也必须明白，他们的拳头和手中的刀枪不属于自己，只属于丹加，属于每个丹加人。”

一边说着，帕克一边从怀中郑重地取出那片残破血迹斑斑的衣襟：“今天把这片血书给你们，由你们自己决定赢得这次比武的方式，同样由你们自己来承担后果。”

最后帕克意味深长地又说：“当然，不论你们做出任何选择，西蒙老师、内德老师和我都会和你们共同承担结果，这只是我们的个人选择，与丹加，与军神府无任何关系。”

“作为老师，我们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学生而自豪。下课。”

学生们都陷入了沉思，没有一个离座。在帕克讲这番话的过程中，只有亚当还想辩驳两句，但看到别人都没有同样的打算，也只好作罢。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一位老人默默听完了帕克的讲话，点了点头，飘然而去。只有西蒙冲着老人离去的方向暗暗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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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威而逊大校场外早早就被人潮淹没，摊贩游商几无落脚之地。前一天关于今日比武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议论今天这场由营造署官衙战队迎战烈蛮少年武士团的比武。

告示上言明，营造署战队队长为黑莉，乃营造署主事之女，成员有营造署主事之子比利，营造署主事之侄艾伦，营造署主事之义子泰格；烈蛮少年武士团因为上一场对阵大公府战队时，曼拉琴受伤，由阿德里安率“衣冠兽”出战。

因为此前丹加已经一平一负，再胜则能战平，还能保住一丝颜面，大家都认为大公府或军神府必有后手，可是至此紧要关头却派出名不见经传的什么营造署官衙战队，队长还是个女娃儿，年龄最大的也就十二岁，坊间一片哀叹悲观。

丹加崇拜武人，谈起名帅勇将，个个如数家珍，都能纠根问底娓娓道来，对于文官却不甚在意。再加上里奇为人低调谦和，一般平民知道其底细者不多。

由于烈蛮使团沿途对于家仆奴隶的暴行，一些民众出于义愤甚至考虑要去军神府情愿，要求军神老大人派出嫡传子嗣出山比武，被知道内情之人阻止。

那些知情之人明白，里奇本为军神亲孙，其子侄正是军神亲传，烈蛮人必定讨不了好去，只等好戏上场。

当日京城之内传言不止，一票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