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抢先骂道：“我们千户的名讳也是你们能叫的？”
对方却是怒火更盛。
三个甲兵顿时都抽出刀来，为首那人狞笑道：“区区一个千户，算鸟毛？老子就是杨大人的家丁，保举为试百户，老子也是从六品官，叫不得一声张仲铭？”
口气不善，张仲铭却是笑了。
笑意冰寒。
“说的很好，我就是张仲铭，那么你们来找我，有什么见教？”
张仲铭冷冷看了这几人一眼。
来者不善，应该是给自己下马威。
兴许是感觉到张仲铭的眼神中的寒意，三个家丁嚣张之态略有些收敛。
但为首之人还是随意道：“听说你们奇山堡打了胜仗？这是我们宁海卫指挥使杨大人坐镇指挥，运筹帷幄之功绩。现杨指挥大人已经派人前来，核实战功，具实上报，若朝廷有封赏，杨大人也不会吞了你的……听说有不少斩首，在哪里？”
张仲铭哈哈笑出了声。
在场诸人都笑了起来。
连冯恩和张伯功，张伯堂这几个老成的也是都忍不住莞尔一笑。
怪不得这么凶巴巴的冲进来。
这是以势压人。
强索首级。
其实奇山所是守御千户所，直属山东都司。
但也算是宁海卫防区的一部份。
这个关系比较尴尬。
千户强势就可以不甩指挥使。
指挥使强势，也能压住千户。
现在杨云浓图谋的就是斩首首级。
这东西，就是军功。
武官又没有运筹之功，那是文官专利。
武官只讲首级，没别的花巧。
看来是杨云浓派来的人已经打听到奇山所打了大胜仗，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些首级。
先派几个凶恶家丁过来试探。
这是唱黑脸。
失败了再亲自来唱红脸。
甚至杨云浓也是会亲自来，以指挥使身份，强行逼要首级。
倒是好算计。
可是杨云浓绝对想不到，外头兵荒马乱，东虏骑队到处都是，奇山所这里，第二天就走海路把首级送走了。
“大人，第一百总第三阵全体人员奉命赶到，请下令！”
说话的是冯荣，横臂一敬礼之后，便是昂然而立。
张仲铭把每个百总分为三个阵，一阵三十三人，一阵三队，每队十一人。
在冯荣身边是王实，刚刚三个家丁闯入之后，王实悄悄出了议事大堂，将负责轮值守备千户衙门的第三阵旗军给召了过来。
三十多手持长枪的官兵站在外堂，张伯功和张伯堂反而有些发憷。
两个老人向张仲铭使着眼色。
这几个毕竟是指挥使的家丁。
“拿下他们。”
张仲铭神色淡漠，语气却是不容质疑。
冯荣也没有丝毫犹豫，挥臂道：“拿下！”
三十多支长枪逼着，三个披甲家丁根本不敢反抗，束手就擒。
“敲下他们的门牙，砍断右手，然后赶出所城。”
听到张仲铭的话，几个家丁同声怒道：“你们敢，我们是指挥使大人的家丁。”
“去你娘的吧！”
王实大步上前，抽出佩刀，倒转刀身，一刀柄就把为首的家丁满嘴牙敲掉了一半。
然后顺手一砍，对方右手掌被大半砍断，掉落下来。
冯荣也是有样学样，另两个家丁也很快被砍手断齿。
三人连声惨叫，相扶而出，被第三阵的将士用枪阵押出所城。
看到两个叔父担心的眼神，张仲铭微微一笑，做了一个令他们安心的手式。
杨云浓？
跳梁小丑罢了。
……
所城之外，杨云奇面色阴沉。
除了三个家丁被砍了右手，成了废人外。
他也打听到，首级全部送走了。
这一下宁海卫的打算彻底落空了。
“我等回卫城，禀报指挥使，由指挥使做决断吧。”
杨云奇面色阴沉，恨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千户所城。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等人，可能惹了一个不能惹的敌人。
……
“什么？”
“二百四十颗首级？”
“大半是真夷首级？”
此时此刻，持露布报捷的张伯坤已经乘小船赶到了德州。
听闻此事的山东巡抚颜继祖，总兵王可大都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首级就在后面河口。”张伯坤叩首行礼，神态间却是有说不出的骄傲：“这是我们千户所张仲铭张千户，率旗军出城与虏骑野战，阵获所得！”
一票文武大臣，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们率山东全部镇兵主力龟缩在德州。
根本不敢去救济南。
一个千户率部出击，斩首二百四十？
这怕是一群泥腿子想升官想疯了，不知道在哪砍了流民的脑袋，试图杀良冒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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