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公平公正。
这句话从萧毅口中说出来，或者从夜老虎侦察连的每一个士兵口中说出来，高大壮都不会感到意外。
为什么？
苗连教的呗。
苗连何许人也？
上过战场，实战经验丰富的二等战斗英雄，高大壮的老战友兼生死兄弟。
苗连手下的兵，说出任何对行军打仗有深刻理解认知的话语，都不足以令人大惊小怪。
关键在于，萧毅刚才回话时的腔调和语态。
高大壮能够敏锐的感觉到，萧毅是发自肺腑，道出了那句“战场上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公平公正”。
而且很随意。
随意得举重若轻，仿佛那种认知理解，早已铭刻在了骨血当中。
就好比人们对于一加一等于二的认知。
望着萧毅稚嫩的面孔，高大壮隐隐觉得，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仿佛不是从军半载的新兵蛋子，而是一位百战老兵。
真是奇了！
难道这小子是天生的战士，为战而生？
嗯……
再观察一阵。
高大壮心下有了定计，开口对萧毅说道：“过去蹲下吧。”
“是！”
在数百道神色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萧毅昂首阔步，来到老炮身边蹲下。
高大壮转过身，看向旁边站着的十个菜鸟：“你们十个，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军旗下面，可以走了。”
为首的少尉面露不忿，质问道：“为什么要我们摘下头盔？头盔是我们的装备，是我们的连队发给我们的，我们不摘！”
“你们的连队，不会因为这个处分你们的，你们会领到新头盔。摘下头盔，意味着你们已经被淘汰了。”
“我不服！为什么淘汰我们？”
“因为你们是最先被俘虏或者阵亡的十个人。”
“我看得清清楚楚，最先阵亡的，是那七个人！”
少尉抬手指向陈喜娃等七名与萧毅同车的菜鸟。
这七个人，确实是所有菜鸟当中，最先阵亡的。
在炮火来袭时，他们在陈排的带领下，第一时间追随萧毅，同狼牙展开了战斗，在转移到阵地的途中，被狼牙特种兵击毙。
见少尉将矛头指向了自己，陈喜娃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忧虑之色，担心被直接淘汰出局。
“少尉，临别之际，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高大壮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你觉得，他们七个，应该被淘汰吗？”
少尉据理力争，道：“首长，是你亲口所说，淘汰最先被俘虏或者阵亡的十个人！”
高大壮眸中闪烁起了慑人的寒芒，紧绷着脸，冷冷盯着少尉，厉喝道：“是我在问你，你觉得他们七个应不应该被淘汰！还有，回答上级的问题，不知道喊报告吗？”
少尉被吓得浑身一颤，打了个摆子，心生畏惧。
但是一想到要被淘汰，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报告首长，他们七个不应该淘汰，难道我们就应该被淘汰吗？规则是首长定下来的，请首长遵循自己定的规则，否则难以服众！”
“呵。”
高大壮笑了一声，缓步走到少尉面前，突然敛去笑容，大声嘶吼道：“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们七个虽然最先阵亡，但他们是敢于和敌人拼死一战、勇敢无畏的英雄，是烈士！”
“而你呢，你是什么？”
“如果刚才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作为战士，你一枪未开，只会抱头鼠窜，然后被敌人一枪击毙！”
“作为军官，你没有肩负起相应的职责，没有带领士兵们展开任何行动！”
“告诉我，你是什么？”
“以你的表现，你有什么资格，和七个战死沙场的英雄烈士相提并论？”
“你配吗？”
缓了一口气，高大壮继续吼道：“另外，当时他们七人阵亡之后，我的兵才对你们喊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从现在开始，最先被抓到或者击毙的十个人将被淘汰’，也就是说，他们七个不在被淘汰的十人之列！”
“你是聋了，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少尉被高大壮训得脸红脖子粗，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
“还有问题吗？”高大壮冷冷道。
在高大壮凌厉的目光下，少尉低着头，好半晌不敢吭声。
一等战斗英雄，久经真正血与火的淬炼，一旦发起火来，威势自不必多说。
“如果没有问题，就把头盔摘下，放在军旗下面，站到一边去。”
少尉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颤颤巍巍，前去高大壮的命令。
转而看向其他九个菜鸟，高大壮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威势，放缓语气，道：“我知道，你们的军事素质不是菜鸟当中最差的，但你们的运气却是最差的。”
“战场上能够生存下来的，都是运气好的。”
“淘汰你们，并不是因为你们是弱者，是因为注定要有人，在这个时候被淘汰。”
“战争不会给军人解释的机会，明年如果有机会再见，祝你们好运。”
“把头盔摘下，回你们的原部队去吧。”
当九个菜鸟摘下了头盔，高大壮和营地中的所有特种兵，向他们立正敬礼。
前来参加集训的士兵，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都值得敬佩。
送走了第一批被淘汰的菜鸟，高大壮坐在一辆军车的引擎盖上，眼神再次变得锐利如鹰隼，扫视一众菜鸟。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就是阎王殿，你们就是来报到的小鬼。”
“这里的天空、草地、空气、阳光，包括你们，都属于我管。”
“你们在这里没有军衔，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菜鸟！”
“你们一定会后悔来这个地方受罪，这个选择，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因为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如果你们不后悔，那就是我的错。”
“但你们给我记着，我是不会犯错的！”
“那是灰狼，你们的顶头上司。”
“灰狼！”
“到！”灰狼应声答到。
“检查菜鸟的背囊，所有不属于军队的东西全部丢掉！还有，他们坐在地上太舒服了！”高大壮喝道。
“是！”
灰狼命令菜鸟们起身立正，随即带着人检查背囊。
高大壮也站了起来，从车里拿出一个背包。
那是萧毅的包。
高大壮想看看，萧毅都带了些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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