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冲突

谢陆的心就像是被敲打的核桃支离破碎，没了先前的满腔忿忿和狂躁不安，失魂落魄的他一时不知该该怎么办。

进不去官署自己想见他的话只有两个办法，要么继续守株待兔要么回他们置办的宅院去等。

可谢陆心急如焚想找方清朗哪里还愿意回宅院等，浑浑噩噩的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巷子，蹲下身子靠在墙角默默等待。

角落里没有太阳的光照显得阴冷幽暗又潮湿，谢陆整个身体蹲坐下了，靠在墙壁上的他后仰着闭了闭眼。

胸口被踹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谢陆身上的衣服穿得单薄，他半抱着双膝倚着墙角瑟瑟发抖，豆大的眼珠从眼眶滑落，嘴里似笑非笑的喃喃道，“爹爹会没事儿的……”

恰是天意使然，今日上朝后他并未回官署也没有回自己的宅院，而是去了城中的酒楼，酒楼里有宴请他的丞相大人宋怀民与之嫡女宋婉语。

自宣成帝薨逝以来方清朗第二次上早朝，一道幽幽圣旨自大皇子肖玹手中当着朝中众官递出，先帝遗诏中即位的是三皇子肖琰。

虽是早先有大皇子三皇子各执两派党羽间争夺皇位，朝中官员纷纷也拥立各自的立场，可圣旨一下，不管是谁都不能不俯首称臣。

谁都想不到，最有能力成为新帝睿智英明的大皇子略逊一筹，反而是庸庸碌碌的三皇子肖琰如今荣登帝位成为成国的君王。

这其中多少人不感叹一句兵权在握的重要性，三皇子的阵营背后是年少成名的骠骑大将军方清朗，而方清朗自回宣州城就手握皇宫大内的禁军，关外的几十万大门更是不在话下。

即便没有遗诏三皇子若是想造反称帝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些马后炮的后话总归是些站了三皇子得了甜头的官员，也是近来先帝薨逝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点。

而如今新帝身边的红人就是人们口中手握百万大兵的方清朗了，而这时想趁机拉拢巴结的人也就多如牛毛。

即便是方清朗再不愿意交际那些阿谀奉承的官员与新贵，可躲不掉新帝肖琰交代自己的事。

新帝登基改朝换代是每个君王首当其冲的重要步骤，那些曾经拥立过大皇子肖玹的官员就成了杀鸡儆猴的先例。

想杀鸡总归要一些由头，而这些由头必须由方清朗来寻得，即便肖琰再容不下大皇子肖玹和他舅舅宋怀民宋丞相，哪怕是天大的杀母之仇，当下刚登基的肖琰就弑兄势必也会引来百姓的怒火，会觉得新帝嗜杀凶残。

而被迫接下这项重任的方清朗无法拒绝与宋怀民有交集，就如现在这般坐在酒楼的包厢里与宋家父女逢场作戏。

“方将军～老臣说的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怀民舍不得他的女儿宋婉语为情所伤，三皇子肖琰登基就已经暗示了宋家的光耀门楣和狼子野心将大势已去，他不得不认清现实为女儿谋个好的将来。

若是能把女儿嫁与肖琰的心腹方清朗，将来东窗事发宋婉语也会留有一线生机有个好下场。

宋怀民厚着脸皮宴请了方清朗几次，今日好不容易如约而至，宋怀民不得不笑着脸去贴冷屁股，“老夫也不怕方将军笑话，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婉语的娘亲，若是再不能照顾好婉语，这叫老夫九泉之下如何见她娘亲去……”

“爹爹～”宋婉语在一旁泪眼盈盈梨花带雨。

方清朗看着父女俩抱头痛哭的场景心里没有一丝恻隐，甚至嗤之以鼻不愿多看。

“丞相，下官只是一介武夫，实在怕高攀了宋小姐。”

方清朗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况国公府的情况您大抵应该听过街头巷尾的传言，恐怕日后袭承爵位的并不会是下官，由此下官怕委屈了宋小姐！”

婉转的拒绝让老谋深算的宋丞相变了脸色，自己如此的央求方清朗还拒绝得直白，说出去让他的一张老脸往哪搁。

自己的女儿宋婉语才情出众温婉灵动，当初多少王公大臣之子来踏破门槛求亲，到了方清朗这竟然不屑一顾。

“清朗哥哥～”宋婉语泫然欲泣，“你是嫌弃婉语吗？婉语就那么不让你喜欢吗？”

方清朗扫了一眼宋婉语，说道，“宋小姐想多了，只是清朗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清朗只是个粗人不懂怜香惜玉，更给不了宋小姐金枝玉叶的生活。”

“婉语根本不在意的，婉语喜欢的是清朗哥哥的这个人，而非你的身份。”宋婉语说的坚决。

宋怀民听着女儿宋婉语言辞恳切情意绵绵的肺腑之言红了眼眶，这方清朗着实是太不知好歹了，“方将军～吾儿言尽至此，这份情意实在令人感动，你若不珍惜还能去哪里找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好姑娘！”

方清朗扭过头对着宋丞相冷漠一笑，说道，“宋丞相的爱女心切实在令人感动！”

“只是不知身在官场的宋丞相为何与私下里截然相反……若是宋丞相像疼女儿一般疼惜百姓和底层官员，也不至于会有流民饥荒饿死……”

宋怀民低头垂目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沉默半晌才抬起头讪讪一笑，好言好语的对着方清朗说道，“官场上波云诡谲人心难测，人心好坏难辩，方将军你也难保会被奸人所惑。”

“方将军你一身正气，往后仕途一帆风顺定不会像老夫一般受人蛊惑，若是有婉语在背后相助，想必日后顺风顺水扬眉吐气，也不用再顾忌你的父亲国公爷了。”

宋怀民确实是老谋深算心机过人，若是方清朗爱弄权术在乎名利毕竟会为他的话所动，偏偏他自己是个不在乎皇权富贵地位的人，心中也有自己心仪之人，这番话说了等于白说。

见方清朗不为所动沉思不语，宋怀民暗暗咬了咬牙，笑着一张老脸说道，“我知道新帝陛下如今心中对老夫有所膈应，也合该老夫受人蛊惑看错了人乱了分寸。”

“若陛下和方将军不计前嫌与老夫结了亲，老夫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方清朗哑然，抬头在宋怀民决绝的脸上扫了一眼又去看宋婉语，只见宋婉语满含期待一脸羞涩的看着自己。

心口一窒，方清朗无法想象一个女子居然能在权术上还如此上赶着。

这个宋婉语好似觉得达到自己的目的是用条件交换得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好似也没有羞耻心一般。

父女俩太过直白和赤裸裸的眼神反倒叫方清朗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父女俩，开口道，“也许清朗自视甚高，认为情意不是用条件来衡量的，也是互相的。”

“我对宋小姐并无情爱之心，若是强娶了也是亵渎侮辱了你，宋小姐温婉娴静值得更好的人。”

几次三番的拒绝让宋婉语羞红了脸，抓住群衫的手指泛白，满腔的羞耻和愤怒让她口不择言失声道，“那你值得谁？是那个叫谢陆的男子吗？是不是他勾引你的！”

“什么？”宋怀民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清朗不仅有了心仪之人，竟还是一名男子。

宋婉语红了眼眶看向爹爹的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她不明白自己比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谢陆差在哪里，“是城中米商谢家的谢陆，我见过他，就是他勾引清朗哥哥，我还见过他拉着清朗在大街上亲他，简直荒淫浪荡没规矩粗俗极了！”

方清朗心头狠狠一震，冷厉的眼神死死盯着还在忿忿不平的宋婉语，在她说到谢陆荒淫浪荡粗俗时更是冷若冰霜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他还轮不到你来论评！”

方清朗声音冷得吓人，面无表情寒眸四射的模样叫还想说话的宋婉语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宋怀民心疼女儿被方清朗斥责，忍不住出声道，“不是老夫说你，好好一个男儿朗，做甚去欢喜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腌臢货！你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大将军，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可做不得！”

“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国公爷想想，这不是打国公爷的脸嘛～”

阴阳怪气的语调和侮辱谢陆的言辞让方清朗暴戾，额角太阳穴青筋突突的他抬手就挥了面前桌上的碗碟茶杯，“哐当”几声瓷器碎裂飞扬。

“我的事还轮不到诸位说教，谢陆更不是二位可以随意侮辱的！”

外头守门的侍卫应声推门进入，在看到自家的丞相和小姐安然无恙的坐在座位上便默默退了出去。

方清朗带的侍卫也走了进来，方清朗挥手一扬让他出来，自己则站起身来，周身散发的寒气看得宋婉语直了眼睛。

“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若是外头起了流言！”方清朗如刀削般锋利的眼神看向宋家父女，“这笔帐，清朗自然会算在二位头上！”

方清朗心情坏透了，谢陆如今是他的心尖尖容不得任何人说三道四，若不是顾及身份和立场，方清朗今日绝不会好言好语放过他们二人。

宋怀民今日吃了瘪受了气还让女儿跟着受了儒，心中阴狠怨妇和不甘自然不会让方清朗好过，

他看着方清朗要出门的背影，冷笑道，“若是方将军不仁，那就莫要怪老夫不义！”

方清朗驻足，“清朗最恨人威胁！”

转过身子方清朗不再与之逢场作戏，撕破的脸皮谁也不愿意黏回去，“如此的话，那清朗也不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