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等待

谢陆蹲坐在巷子里，哽咽的哭声从喉头深处传来，委屈绝望和无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突破心理的承受极限，悉数爆发出来。

他哭得是那样悸动，那样悲伤。

谢陆捂着脸颊，泪水顺着指缝缓缓流淌而下，整个人瑟缩着因为无声的哭泣而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好似是谢陆哭够了，精神上的崩溃远远大于身体上的疼痛。

整个人紧绷过后情绪突然宣泄出来，脑子里浑浑噩噩错乱不堪，谢陆就着濡湿的衣袖伏在臂弯里沉沉睡去。

立了冬后的白日短得很，过了午后寒气渐渐袭来，谢陆惊醒时头重脚轻手脚冰凉发麻，睁眼的那一瞬脑子空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就着醒来的姿势谢陆沉默半响，才想起自己是来找方清朗的，是来找他救爹爹的。

抬头望天才察觉日头早没了，橙黄的天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谢陆顾不得早已冻的发麻的身子快速起身。

强烈的眩晕感让谢陆差点一头栽倒，此时他顾不上歇缓片刻一脸苍白的走出巷子。

官署幕僚的大门口守门的侍卫早已换了班，并不是早前把守的那两个，谢陆怕方清朗早已回了宅院又怕他还在官署处理公务。

为了保险起见谢陆还是打算先去门口问一问侍卫。

谢陆忍着胸口的钝痛走向大门口，对着其中一名看着面善的侍卫问道，“可否问一下官爷，方将军还在办公吗？求见可否通传一下？”

侍卫端详起谢陆，疑惑之余也回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将军当然不会在官署！”

“是吗？多谢官爷告知……”谢陆听了回答立即转身离去，他要在天黑之前快步赶到宅院去。

谢陆在心头不停自责，自己为何没有一直蹲守在巷子看着，那样也不至于错过方清朗，也不知道今夜牢狱里天寒地冻的爹爹能不能撑得住。

一旁没有出声的侍卫看着谢陆觉得他十分眼熟，好像是上次方将军带着来过官署一次的男子。

又不敢确定，侍卫看谢陆模样焦急落魄，衣袖上血迹斑斑下巴处青紫一片，又怕耽误了事，侍卫朝着谢陆的背影喊道，“喂！”

谢陆想着快些回宅院去，突然听到身后侍卫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是喊我吗？”

“嗯…”侍卫踌躇不决道，“你…你是不是跟着方将军来过官署几次，我瞧着你面熟！方将军他今日没有来过官署……”

连走带跑一路带风，谢陆在心里不断祈祷着方清朗能在别院里，不要让他再找不到人。

谢陆突然发觉，从认识方清朗到现在自己总是不停的在追逐他，而他就像自己手中想要握住的流沙，越紧越漏哪怕是不用动吹，走几步就散掉了。

卑微又渺小的自己，纵使得幸拥有起天之骄子方清朗，可谢陆永远都是低到尘埃里的那个没有光的谢陆。

“哐哐哐～”大门被谢陆拍得震天响，谢陆的手被门弹得通红。

往常谢陆来宅院的时候大门没有关，屋漏偏逢连夜雨，谢陆觉得什么都要和自己作对阻拦自己的脚步。

连天静悄悄的黑下来谢陆都没有察觉，一分一毫都让谢陆觉得难以等待。

吱呀～的开门声骤然传来，谢陆惊喜不已的大喊道，“小武～小武，清朗呢？”

“在府里吗？快带我去找他！”

小武一开门见到谢陆神色焦急，“谢少爷～您怎么找这来了？”

“将军去找您去了，您怎么的来这儿了？您…您不是被关在自己府里吗？”

“关……”谢陆神色一颤，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谢陆咬了一下下嘴唇，问道，“清朗知不知晓？他是何时去找我的？”

“午时回来片刻就走了，换了官服就去找您还没来得急用膳！”

谢陆一听心里有了些许安慰，也许方清朗根本就不知道爹爹的事，也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他听到消息是关心自己的。

小武挠了下头一脸为难，“谢少爷～您…”

“您是进来还是……”

谢陆站在大门口也犯了难，他害怕两人再次错过。

小武借着大门内两旁石壁上的烛火看清了谢陆，只见他衣衫褶皱凌乱不堪右边的脸颊上还有干渍暗红血迹，头发散乱如同疯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眼睛也是红肿着。

触目惊心的模样看得小武心头发颤，他是知道谢陆是将军心尖上的人儿，这般模样就是他这个旁外人看了也要红眼眶同情不已。

“谢少爷…您…您这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您下巴也磕得青紫一片……”

小武侧过身，“您还是随小武进来，夜深露重您还是在府里等将军回来吧，您歇着奴才去请郎中给您瞧一瞧脸上的伤吧。”

谢陆摇头，“不行，我不能等着清朗回来，哪里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等不了。”

“您在府里等着，奴才皮糙肉厚让奴才去替您跑一趟，一定把将军寻回来。想必将军我在急急寻着您呢～”

谢陆有些犹豫又有些动摇，再没完没了找下去自己怕是撑不住要晕倒，胸口的钝痛让他连呼吸都是梗着脖子吸着脊背。

小武看谢陆不做声，当即拍了板，“您这就随奴才进来，奴才安顿好下人服侍您马上就出门去寻将军。”

“你不用管我，你去吧～”谢陆虚弱一笑，“小武，你别再耽误时间了，你现在就出门去寻清朗。”

“我在他后头的厢房里等他。”

“可您身上的伤？……”谢陆跨进大门小武才看清楚他衣襟前有大片血迹。

“不碍事。”谢陆不愿在继续周旋，当即沉下脸，“你快去吧！”

“是。”

谢陆亦步亦趋往石桥上走，夜里四下静悄悄，石桥每隔几步一个石柱烛火，照在石桥下的河面上灯火灿烂。

头顶一轮玄月当空，谢陆没有心思观赏夜里别样的景致，心里不停的祈祷着小武找到方清朗赶快回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二人早已同榻数次的厢房，一路走来并无仆人，谢陆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径直推门而入。

屋子里点了烛火亮堂堂有了居住的痕迹，没了之前的空旷，柜架上摆设古玩珍宝一应俱全，谢陆想方清朗应该不会回国公府了吧，这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谢陆拖着身子小步的走到靠窗的坐塌上，褪了鞋袜上去倚坐着。

看到小桌上垫着软皮褥子，谢陆缩着脚上半身子匍匐在上面，歪着脑袋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窗外，静静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