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廖欢

下午只有两节课，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就恨不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教学楼。

客车都停在校门口，去的晚肯定是没座的，廖聪拎着周玉双和韩家姐妹的包，飞奔冲出去，10班地理位置优越，紧邻教学楼大门，廖聪也是第一个冲到校门口的。

轻装上阵的周玉双三人一路小跑，在廖聪的帮助下坐上车。

廖聪恋恋不舍地和周玉双告别，在张代高声的催促下，坐上了回自己家的短途客车。

廖聪两人走上车，最后一个座位正好被人坐下，廖聪连忙道：“代哥，没座了，怪我，怪我。”

若不是他先去送周玉双，他们俩肯定能占个座位的。

张代没有抱怨廖聪，很义气的和廖聪一起站着，张代鸡贼地不站最后面，说是自己下车早，廖聪两眼一抹黑，时刻紧跟张代的脚步，这还是他魂穿后第一次回廖大哥家，此刻无比庆幸有张代这个同村小伙伴，不然他肯定找不到家。

客车小小的空间很快挤满了人，而且站着的大部分都是女生，让廖聪没想到的是，上车的人中竟然有自己班里的一个女生，还是周玉双宿舍的。

“西毒……呃，不是，欧阳娜同学，你也是这趟车啊？”廖聪看她挤在门边，费力的拎着行礼，伸手接过她的包，“我帮你拿。”

“谢谢。”欧阳娜在班里的存在感很弱，成绩中等，长相普普通通，性格不算内向，因为个子小坐在第一排，平时跟男生们的接触不多，而且近视的度数有点大，眼睛看人都是眯缝着的。

欧阳娜身边站了两个本班同学，胆子也大了些，略显雀跃道：“你也坐这趟车？你家是哪的？上一次怎么没见你？”

廖聪微笑解释道：“哦，我家营口镇的，上次没回家，去市里亲戚家待了几天。”

客车启动，一车人顿时被惯性带动，欧阳娜一个没扶稳，一下倒向一旁，廖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没事吧？”

“谢，谢谢……”欧阳娜惊魂未定道谢，轻轻抽回胳膊，不好意思地拉开点距离，可是车动了，售票员也挤着开始收钱，不一会欧阳娜就被挤到廖聪身上，一张脸顿时涨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廖聪。

“抓着包吧，扶好站稳。”廖聪将欧阳娜的包挂在自己肩膀上，正好也夹在两人中间，挡住彼此身体的接触。

售票员很快走到廖聪这：“到哪？”

廖聪心虚看向张代，张代莫名其妙看着廖聪，掏出钱递了过去：“北庄加油站十字路口下。”

廖聪也顺势递出钱：“我们俩一起的。”

售票员找钱，挤着人流向后走着，直到将每一个乘客的车票钱都收好，又挤着走到车门口，此刻，客车已经驶上大道，速度也快了。

欧阳娜抓着背包的背带：“你们俩是北庄的？我是南庄的。”

“不是，我们俩是西河村的。”张代回答道，村里不通客车，北庄是离得最近的，下车还要走十多分钟呢。上一次月假张代其实就见到欧阳娜了，只是他当时坐在最后一排，欧阳娜则是跟今天一样挤在门边，对方个子又小，他也是对方下车时才注意到。

也正是那次未曾打照面的相遇，后来张代在宿舍夜聊偶然提及，贱人高飞翔给欧阳娜起了个西毒的外号。

欧阳娜羡慕道：“你们俩又是一个村，又是一个宿舍，真好。”

“是挺好。”张代和廖聪相视而笑。

这时的客车和公交车不同，没有固定的站点，想下车需要提前跟司机或者售票员说，只要在行驶的固定路线上，任何地方都可以，甚至哪怕只隔着三四十米，司机也不嫌停两次车麻烦。

很奇怪，平时并不算太熟悉的三个人竟然一直说了一路，直到欧阳娜下车，她还意犹未尽与两人道别，这大概就是现在最流行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具体体现吧。

南庄和北庄相邻，欧阳娜下车后不过两分钟，廖聪和张代的下车点也到了，廖聪打量了一阵也没看到两个村子之间有什么清晰的分界，也不知道这南庄和北庄的名字从何而来。

廖聪亦步亦趋地跟在张代身后，对于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魂穿前他陪着秦佳怡来营口镇还是叫的顺风车，直达营口镇营口村，后来一个人去参加秦佳怡的婚礼，也是坐出租直接到的，而且那是三十年后的营口镇，繁华许多。

因此，廖聪无比庆幸有张代这个同村同宿舍的人相伴，此刻他正在祈祷，希望自己的家比张代的家更近，那样，他就可以被张代送回家，不会露出不是本人的马脚。

“快走！”张代突然加快脚步，廖聪一愣，视线一转就看到正前方十丈外几个背着包，相伴而行的女生。

“嗨！蒋红红！”张代兴奋地脸都红了些，背着包快跑了几步追上前面的人，“你们也放假了？”

“呀，张代，廖聪！”一个梳着马尾辫的高挑女孩回过头，眼睛中闪过惊喜的光芒，“是你们啊，好巧！”

女孩眉清目秀，肌肤白里透红，个头高挑，面相有些婴儿肥，长发飘飘，头上戴着一个蝴蝶结发卡，牛仔裤，小清新校服，十足的美人胚子。

“嗨！”廖聪打了个招呼，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代一眼，这名字他熟啊，这不就是张代念念不忘的小学同学嘛。

张代热情地接过蒋红红的行礼：“我帮你拎着吧。”

“谢啦！”蒋红红大大方方将自己手里的行李递给张代。

廖聪看张代丝毫不顾及其他两位女生的脸色，伸手接过她俩的行礼：“两位小姐姐，我来帮你们拿行礼。”

其中一个鹅蛋脸的女生古怪地看着廖聪：“呦，小姐姐？这是什么称呼？二聪，俩月不见，连你亲姐我都不认识了啊？”

“嗯？”廖聪悚然一惊，瞳孔地震。

一直没开口的女生笑嘻嘻地看着廖聪：“二聪，谢啦，你不会真没认出你姐吧？难道她又长胖了？”

“哪……哪能啊？”廖聪心虚地赔笑，然后无语地看了一眼正跟蒋红红聊得火热的张代，这见色忘友的货这么不靠谱的吗？倒是提醒一下啊！

鹅蛋脸女生野蛮地伸出胳膊夹住廖聪的脖子：“听咱妈说，你会画画？画的特别好？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学会的？”

“就突然会了。”廖聪结结巴巴地道。

“哼，还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女孩松开廖聪，突然一脸疑惑地道：“你声音怎么变了？”

廖聪心里一紧。

张代却在一旁道：“他好像感冒了一次就变成这样了，现在唱歌可厉害了。”

“是比以前好听了。”女孩眉开眼笑，这是好事，作为亲姐，她巴不得呢。

廖聪惊魂未定地拎着亲姐和她同伴的行礼，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哎，这不是比张代更合适的带路人选吗？直接是一家人，进一家门的那种！

一念至此，廖聪咧嘴傻笑起来。

“还是傻乎乎的！”女孩回过头正好看到，嫌弃地撇撇嘴。

傻小子一样跟在亲姐背后走着，眼神也在不断打量着亲姐，通过她跟同伴的交谈推测着她的性格。

蒋红红和张代并肩走着，话题却越来越少，女孩似乎察觉到张代过于热情，迫切想要拉另一个人加入聊天：“欢欢姐也是三中的啊，我一开始都不知道，下车才看出来，我还差点不敢认。”

廖欢笑嘻嘻道：“我小学就去市里上学了，住在我姨家，你不认识也正常，我认识你，育红班的时候，我弟天天拉着你的手回我家，你长得跟小时候一个样，咯咯咯……”

一句话让蒋红红羞红了脸，也让张代和廖聪瞪大了眼。

“姐！”

“咋了？五六岁的事，你肯定不记得了吧？”廖欢毫不留情地又说了几个廖聪小时候的糗事，故事里男女主角竟然都是廖聪和蒋红红，在她的描述下，俩人就是青梅竹马，廖欢自己乐得嘎嘎笑，也逗得同伴捂嘴偷笑，反倒是廖聪无比尴尬，蒋红红头越来越低，张代也一副想揍人的表情。

“大欢子，二聪小时候这么有意思啊？”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弟弟！”

五个人嬉嬉笑笑，十几分钟的路大多数都是廖欢在说，中途张代狠狠夹住廖聪的脖子，干脆也不装了，在廖聪面前摆明了自己的心思：“小子，想想周玉双，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放心代哥，我对红红同学毕恭毕敬！半点非分之想都莫得！”

“算你识相！”

等廖聪在村口墙上看到西河村几个大字，立刻精神一振，开始四处打量，这就是自己以后的老家了。

入目是道路两旁整齐的房屋，大部分都是一层的平房，青砖泥墙，其中也有几栋显眼的二层小楼，用白灰在院墙上平整地抹了一层，上面还被写上了一些农副业的广告文字和宣传语，有的则更高调地在墙上贴着一层瓷砖，白色的瓷砖亮晃晃的，很惹眼，舍得用这的一看就是富裕家庭。

走在还算平整的水泥路上，廖聪看什么都好奇，甚至看到别人家院墙里钻出来的枣树枝上挂满了枣子，还跳起来摘了几颗。

突然一阵狗叫，主人家养的狗很尽职尽责地跑出来，发疯一样朝廖聪吠叫不停，廖聪上辈子就怕狗，看到这种阵仗，吓得连逃跑都不会了。

关键时刻，还是亲姐廖欢给力，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一下砸在狗子面前，嘴里大声训斥做出驱赶状，狗狗被训得夹着尾巴逃跑，廖欢顿时得意叉腰，然后又不屑地瞥了廖聪一眼：“怎么吓成这样？小时候你可不怕狗！”

“姐，你好威风！”廖聪瞬间对亲姐佩服的五体投地，能战胜狂吠的狗狗的都是大英雄！

“切！”廖欢面上不屑一顾，心里却美滋滋的。

一路上，廖聪紧紧跟在姐姐身后，因为他发现，村子里养狗的人家比例近乎百分之百，而且大大小小的狗子满街撒欢，几十年后大城市遛狗牵绳已成常态，还多是看着就人畜无害的宠物狗，眼前的可不是，谁知道这些玩意咬不咬人？一路上这情景简直让廖聪头皮发麻，见到大点的狗子就躲着走，生怕它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你越怕它们越叫的欢！”廖欢递给廖聪一颗石子，“扔出去它们就吓跑了。”

“我……”廖聪木木地接过石子，犹豫半天还是没敢，生怕石子丢出去，狗子扑上来！

“……”廖欢很无语，哼了一声，转头继续走。

叫毛美静的女孩先到家，她跟廖欢是同校同年级，不过不同班，小学倒是当过几年同桌，又走过一家，廖欢转身走进去，廖聪赶忙跟上，还冲张代和蒋红红摆手告别。

廖聪走进自己家，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房子看着有年头了，院门偏东，左拐进院，院子不小，正北一排屋子，走得快的廖欢径直推门走了进去，门东侧窗前一颗枣树，门西边和西边的房子夹缝里有一颗石榴树。

院子东边的房间很长，廖聪隔着窗户扫了一眼，里面放着一些粮食等杂物，房间的门口在最北边，紧挨着北墙还摆着一张单人床。

石榴树南边的西房分成两半，靠北的一半是一座奇怪的建筑，墙上很多出气口一样的空隙，里面塞着满满的杂物和农具，靠近门口地上放着着一台廖聪说不上名字的农用机械；靠南的一半是厕所和猪圈，廖聪甚至听到猪圈里猪哼哼的声音。

这都是以前在电影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场景。

一个上岁数的老太太小跑着走出屋，看着廖聪笑得满脸褶子：“二聪回来啦？长高了，也胖乎了，奶奶一会给做好吃的！”

“奶奶！”廖聪下意识叫了一声。

廖欢从屋子里招呼道：“愣着干嘛，先放下行礼，一会跟我去鸡房！”

“机房？”

“对，你别想偷懒！”廖欢说着就往厕所跑。

廖聪越听越迷糊，顺从着廖欢的话，跟着奶奶走进屋。

北边一排屋子分成四间，最西边是廖欢的房间，很有女生闺房的感觉，整齐干净，书桌前贴着一张梅艳芳的海报，紧挨着是餐厅，一个碗橱和方桌是最显眼的家当，再往东是爷爷奶奶住的正屋，最东边是厨房，北面一排房间和东屋中间有个不到两米宽的过道，过道靠墙竖着一个红色的铁梯子，上面的红漆掉得不少。

东屋是廖聪的房间，相比廖欢的闺房，他这完全是捡来的孩子的待遇，廖聪倒是不嫌弃，还在单人床上面美滋滋躺了躺，找了找感觉。

以后，这就是自己的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