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初二

十一点左右，一辆蓝色货车停在了廖聪家门口。

廖聪大姑一家四口满脸笑容地下车进门，廖聪的两个表弟刚跑进院子就激动的大喊着姥姥姥爷，听到声音的廖聪奶奶急忙迎出来，廖晓娟也牵着浩楠哥跑出来。

初二出嫁女回娘家，别人家的早都到了，许家也养了上千只鸡，总是要先喂好它们才好赶过来。

“大姑家来了！”廖欢姐仨也刚收完鸡蛋回来，听到声音，廖欢皱了皱眉，紧接着利索地跳下炕迎了出去。

廖聪也匆忙跳下来，跟在姐姐后面，他现在又完全生龙活虎了，好像是一过十点就完全恢复了。

姐俩一掀开门帘，就看到两个瘦瘦的男孩将手上的年礼放到一边，咣咣地给爷爷奶奶磕头，院里虽然平整，可哥俩额头上肉眼可见沾了一层土，老太太和廖晓娟笑呵呵地扶着俩人，掏出红包就塞。

很快，一个和廖聪奶奶有五分像，稍稍比廖晓娟高一丢丢的中年妇人嘎嘎笑着走进门：“爹，娘，过年好，给你们拜年了！”

在她身边，一个抱着一箱白酒的圆脸中年笑得小眼睛都看不见了，新奇地打量了几眼院里停着的摩托车，放下白酒箱，也喊着爹娘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廖晓娟刚把两个红包塞给两个外甥，开怀笑着催促儿子：“楠楠给姨夫姨姨磕头，要红包！”

浩楠哥圆滚滚的跪在地上，却被廖晓蓉一把抱起来：“哎呀，还小呢，地上多凉啊，免了，免了。”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崭新的二十块钱塞进小家伙的衣兜里。

“呦，二聪，躲门后面干嘛？”大姑父许东强走路一晃一晃的，跟廖聪的体育老师张宏发的身材很像，见到廖聪姐俩，笑嘻嘻地招手：“还没给我拜年呢！”

廖聪笑着叫了姑姑姑父，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磕了个头。

“进屋，进屋，外面冷！”老太太一手揽着一个外孙子，率先往屋里进，瓜子糖已经准备好了。

“二聪，年前啥时候回来的？”许东强掀开门帘进了里屋，抬头就看到怯生生的苏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哎，这闺女谁家的啊？”

廖晓蓉也看愣了，眼前这闺女太漂亮了，尤其是眼角的美人痣真秀气，只是怎么在自己娘家？

“苏糖，叫姑姑，姑父。”

“姑姑过年好，姑父过年好。”

“嗳嗳……好……好……”廖晓蓉忙应了几声，眼里的迷茫更重了。

“二聪，你对象啊？”许东强心直口快，看向廖聪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小子，行！】。

“我妹妹。”廖欢搂着苏糖的肩膀介绍着：“振飞，振威，你们快坐，我给你们拿枣糕，昨天二聪做的，可好吃了！”

说着廖欢拉着苏糖就往自己屋跑，昨天廖欣没吃够，打着怀孕的嫂子的招牌又厚着脸来要，弟弟那个手松的竟然送出去那么多，等廖欣一走，廖欢就把剩下的都藏自己屋了，廖聪想吃都没让。现在却舍得给两个表弟，看得出她对这两个弟弟很好。

一听吃枣糕，浩楠哥也眼睛放光地跟着跑。

“娘，这闺女谁家的？”

“三两句说不清楚。”廖聪奶奶没理大闺女，倒是打开柜子拿出一堆点心蜜饯给俩外孙子吃，好几样都是卫宁送的年礼。

许东强宽大的手一把抓了七八颗杏脯，边吃边道：“娘，你还舍得买这个，这玩意死贵死贵的，又不经吃！”

老太太瞥了大女婿一眼，满眼嫌弃，知道不经吃还一抓一大把！

廖晓娟在一旁跟姐姐解释苏糖的身份，同时也在询问着姐姐的意见，她还是想认苏糖当闺女。

廖晓蓉是个没主意的，吃苦耐劳没得说，让她拿主意就跟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廖聪爸妈在鸡房忙活完回来，见廖聪已经在厨房上手了，也就笑呵呵地进屋先跟大妹妹一家说话。

俩表弟又梆梆磕头，声音让待在正屋东边厨房的廖聪都听到了，摇头嘀咕着，这俩弟弟可真是实在。

廖晓蓉闲不住，颠颠地跑到厨房帮忙，看着侄子节奏极强的刀工，叹为观止：“呦，二聪，你这一手哪学来的？”

“姑，你歇着吧，这交给我跟苏糖了。”廖聪停了停手，笑着道：“中午这顿保证你吃好吃饱！”

廖晓蓉看了一眼在一旁洗菜的苏糖，也有些不知道说啥的不自然：“那我去帮你爷爷烧火。”

初二待出嫁女，蒸碗什么的依然是要有的。

没一会，许东强带着俩儿子也并肩过来了，知道是廖聪做饭，他们都很惊讶。

“嚯……”许东强一进屋就看到廖聪颠勺的一幕，好奇心更浓了：“二聪，行啊你，都会颠勺了！”

“刚学的。”廖聪嘿嘿笑笑，把香辣土豆丝出锅，回头问了问：“姑父，你喜欢甜的还是辣的？”

“辣的，甜不拉几的有什么好吃的。”许东强口无遮拦：“越辣越好，你姑跟你俩弟弟都吃不了辣，每回做的饭我都吃不惯！”

许东强是货车司机，给一家织布厂开车送货，经常往外地跑，口味偏重，吃饺子蘸酱油的主，越辣越咸越合口味。

廖聪嘿嘿一笑：“今天肯定让你吃好！”

“那我可等着了！”许东强笑眯了眼，虽然感觉大侄子哪里不一样了，可现在这样真踏马对胃口！

照例，开饭前廖聪爷爷和廖聪爸会陪着许东强喝几杯的，桌上是切好的几盘子凉菜。

卫宁送的酒一拿出来，许东强的眼睛就挪不开了，这酒他可是光听过没喝过的，迫不及待地抢着打开，先给老爷子倒了一杯，又给大舅哥倒了一杯，然后是自己。

许东强被酒香馋得不行，抿了一口努力地咂摸着滋味，恋恋不舍地咽下去，感叹道：“哥，喝这酒太奢侈了，你买的？”

“别人送的。”

“谁这么大方？”

“好喝吧。”

许东强摇头晃脑地：“好酒，茅台还不好！”

正宗川菜一上桌，香气勾得廖晓娟都忍不住凑过去吃了几口。

许东强西里呼噜连吃了几口，又跟廖聪爸碰杯喝了口酒，舒服极了：“娟儿，坐下一起吃呗，又没外人！嫂子，嫂子，来，你也坐下，蓉，蓉，都来，今年就都交给小辈的，我看二聪这手艺已经超过咱哥了！”

廖晓蓉走过来一指头戳在丈夫头上：“每回喝了酒就不是你了，这是你家啊？哥，这么好的酒给他喝都浪费！”

“瞅你这话说的。”廖聪爸轻打了大妹一下，“大过年的，还不让喝痛快了，快坐下，尝尝二聪的手艺。”

“我吃不了辣！”

“来喽，糖醋鱼！”廖聪端着鱼盘子进屋，掀门帘的是廖欢，“大姑，这个是甜的，你尝尝！”

廖晓蓉笑得鱼尾纹都挤在一起了：“还是我大侄子亲我，那我得尝尝！”

廖聪把俩表弟也推到桌前坐下：“一起坐，马上就好了。”

“这味道真好，咋做的？”廖晓蓉连吃了几口鱼，酸甜鲜嫩，忍不住跟廖聪妈取经。

廖聪妈也说不清楚：“嗨，这臭小子就干了十来天的跑堂，也不知道哪学会的这一手，我跟他爸跟眼前学也学不出这个味。”

许东强又跟大舅哥碰了一杯：“二聪这小子学习不行，倒是有当厨子的天赋！”

廖晓蓉又气呼呼地戳了丈夫一下：“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廖聪刚好听到这几句，心道怪不得廖欢听到许家人来会皱眉头，原来是不待见大姑父这嘴直嘴欠还爱说的毛病。

这么多年都知道对方什么样的性格，许东强说话直，嘴欠却没坏心，家里有事也从不推脱，不然廖聪爸才不会好酒好菜地招待他。

吃过饭，廖聪总不能丢下俩表弟去看书，大人们边看电视边闲聊着家长里短，廖聪哥几个在廖欢屋里玩扑克牌。

俗话说赌桌见人品，打了几把牌，廖聪就大致看出两个表弟的性格，许家大表弟性子木讷憨厚，无论输赢小眼睛一直带着笑，老好人一个，二表弟精明细致，有点争强好胜，赢了兴高采烈，输了暗里憋着劲非得赢回来，不过两人都表现得挺乖挺懂事的，也怪不得廖欢喜欢他俩。

正玩着，廖欣又跑来了，张口就问：“二聪，还有枣糕没？”

廖欢顿时紧张起来：“昨天你拿走的又吃完了？”

廖欢气呼呼的：“我嫂子带走了一半，剩下的我妈今天带到我姥姥家了，我都没吃两块！”

廖聪无语：“本来剩的也不多，我家也吃完了。”他之所以给廖欣送那么多，就是说好让史雪梅给史雪霞带的，没成想廖欣妈还扣下了一半。

“你还做不？”

“没枣了。”

“我家有啊！我给你拿去！”廖欣生怕廖聪不答应，话音刚落就跑出去了，没一会就抱着一兜子红枣跑回来了，附近这几家家家户户有枣树，自家的枣都吃不完，廖聪家本来也有不少的，大多让奶奶蒸年糕用了，剩的昨天也用完了。

看着廖欢、苏糖也亮起的眼睛，这还有什么说的，做呗。

等大人们聊了一阵开始忙活包饺子，院里的大锅又架上了，没一会枣香就传进了大人的鼻子里。

许东强中午喝多了，蒙头睡了一觉，枣香味一起顿时把他馋醒了，看着正烧火的俩儿子，不由得吐槽道：“嘿，这枣味真冲，二聪，你这是放了多少枣啊？”

廖聪嘿嘿一笑：“枣多了好吃。”

热腾腾的枣糕蓬松香软，许东强不爱吃甜的也吃了好几块，更别提小辈的了，饺子出锅时，一锅枣糕竟然下去快一半了，又分出一些让廖欣带回去，最后剩的给廖晓蓉带走。

廖晓娟不依，却头一次被姐姐挤兑：“守着咱侄子还怕吃不到，再让二聪做呗！”

于是乎廖晓娟也不包饺子了，气呼呼跑出去串门子，去别人家要大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