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得对。”
“是我负了素素。”
“我根本配不上她。”
“但复仇之事我从未敢或忘!”
“我筹谋如此之久,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风年亲手替素素报仇!”
徐晓用沙哑的嗓音低吼着。
可苏长青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你去哪?”
“离开北凉,替她报仇。”
徐晓猛地抬起头。
“离开北凉,替素素报仇?”
“现在?此刻?”
“你不过区区天象境而已,要如何杀入离阳皇宫?”
“单是一个韩人猫便不是现在的你能应付得了的!”
“更不要离阳皇室手中恐怕还握着更多隐藏的底牌。”
“敌暗我明,你如此冒险根本连半分胜算都没有!”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被你侥幸得手了又如何?”
“离阳皇室转眼间便可以扶一位新帝登基。”
“到时候凭你孤身一人又如何逃得过大军的追杀?”
“我知你厌我弃我,可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素素她也绝不会希望看到你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苏长青驻足,回身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徐晓。
“你以为的复仇就只是杀掉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而已?”
徐晓疑惑,“不然呢?”
苏长青轻笑,微微地摇了摇头。
“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已故之人终究不会再活过来。”
“就像你说的那样,杀了离阳狗皇帝,他们完全可以另立新主。”
“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改变!”
“我要的复仇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赵家既然为了江山永固对她出手,那我便要踏碎这江山。”
“让赵家亲眼看着这江山毁在他们面前!!!”
听完,徐晓瞳孔猛缩,眼中杀意弥漫。
“你要让这天下重归于乱世?”
苏长青同样怒目而视!
“是又如何?”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为了终结乱世已经有太多人流干了血和泪。”
“可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了天下人,她的仇便不报了么?”
“这天下人与我何干?”
“我没有你那么高尚!我只是个有恩必偿、有仇必报的小人物而已!”
“在我眼里,没有谁能比她更重要!”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说,她也是为了维护住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所以才隐瞒了当年京城遇刺的真相?”
“是不是想告诉我她绝不会想要看到乱世再起?”
“可眼下这太平便是真正的太平了吗?”
“自古天下分分合合,不过是王朝更替罢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人又何曾真的安宁过?”
“若真的是为了天下人着想,这世间又何必有什么帝皇?”
面对苏长青的连连诘问,徐晓无言以对。
他竟骇然地发现:他对于王朝更替的理解远不及苏长青之万一。
可细细思量之下,他却又陷入了无边的疑惑之中。
“没有帝皇,这王朝要如何运转?”
“难道便任由这天下一直乱下去吗?”
“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也总好过不得安宁吧?”
这怪不得徐晓。
以他的眼界也就只能看到这么远而已了。
苏长青却对这场对话感到有些厌烦了。
“若不是你非要问起,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么多的。”
“并非没有破局之法,只是夏虫不可语冰,即便我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如果只凭三言两语便能扭转一个人的观念,那这天下便也不会再有战争了!”
“你且好好活着,睁大双眼等着那一日到来便是了!”
说罢,苏长青再无多言,转身离去。
只留徐晓孤身一人在营房内久久伫立,喃喃自语:
“我,终究是老了吧?”
................................
吴素灵前。
天目低垂,风声萧索。
苏长青长身而立,目光深邃而又悠远。
两世为人,他将所有对于亲人的思念都投注在了吴素一个人的身上。
可偏偏吴素却早早地离他而去了。
天地之大,众生之广。
苏长青却孤独得仿佛这世间只余他一人而已。
“我要走了,我曾经许下过的承诺已经完成了。”
“现在,我要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了。”
“你会怪我吗?”
“又或者能够理解我?”
“呵,可能是我想多了,或许你更多的还是为我担忧吧。”
“放心吧,有逆天悟性在身这世间没有几人能够奈何得了我。”
“那些杀不死我的,终究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他身后,不远处,徐风年缓缓而来。
“你要走了?”
徐风年似有几分不舍地问道。
苏长青不想搭理他。
说到底,若不是为了保住腹中的徐风年,吴素当年也不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可说到底,徐风年毕竟是吴素的亲生骨血啊!
苏长青只能冷淡地回道:“对!”
“什么时候走?”
“今日。”
“这么快?”
“不然呢?”
徐风年语塞。
对于这个异父异母,还一向看不上他的“弟弟”,徐风年并没有多少好感。
再加上苏长青小小年纪却能处处都稳压他一头,徐风年就更加不待见苏长青了。
可当他听到苏长青真的要走的时候,竟还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你要去哪?”
“以后还回来吗?”
“天下依旧动荡,外面不比北凉,你……”
苏长青转过身,看向徐风年。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当好你的北凉世子,保住自己的小命。”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
徐风年眉头紧皱。
“你这是什么态度!”
“哪有人像你这么跟兄长说话的!”
苏长青目光一凛,徐风年顿时就闭上了嘴巴。
在苏长青的面前,他从来就没有过身为兄长的威严。
要不是北凉人尽皆知徐风年比苏长青的年纪大,只怕任谁都会以为徐风年才是弟弟。
看着徐风年那略显畏缩的样子,苏长青轻叹了一口气。
径直从徐风年身旁走过时,低低地在徐风年耳边叮嘱道:
“好好活着,莫要给她丢脸,也莫要让她担心!”
说罢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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