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刺青的纹身

那时，每个月假的周末，半夏都跟着徐风一起回家。半夏舍不得坐马四达，徐风就引着他走路，一路走到车站，从学校到车站，要走上四十分钟。徐风向来照顾半夏，每回都要替她拎包，回时替，来时也替。每回一趟家，母亲都要大包小包的给闺女塞上一大堆的好吃的。煮熟的鸡蛋，煎饼，萝卜干，还有零嘴,足够半夏省下好几天的饭钱。

那时，半夏中午常和冯静一起，在宿舍里嚼着煎饼卷萝卜干，越嚼越香，越香越想嚼，嚼得两腮帮子都疼。

那时，青春的时光还很美好。

“静，晚上一起吃，我妈又给我烙了韭菜饼子。”又一个周末回校，一进宿，半夏放下肩上的包，冯静已回了宿舍，也在收拾着。

没吭声。

“听见没？”半夏又喊了一声。

还没吭声。

半夏走到铺下，仰着脑袋望冯静，“累了？”

冯静抬过头，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眶里打转。

半夏心一沉，从认识到现在，从没见她这样过。

“洗澡去吗？”冯静爬下铺，淡淡地说。

“行。”其实半夏在家里刚洗过，可她知道，她需要她陪她。

她俩没在学校里洗过澡，澡堂太贵，老板娘还老进进出出看着，不让在里面偷偷洗衣服。没来得及收拾，半夏拿了换洗的衣服，跟着冯静往着澡堂走去。一路上，冯静一句话不说，她不说，她也不问，只默默陪在她身边，并肩走着。

澡堂里，半夏看到了冯静背后刺青的纹身，一长串的英文字母，吃了一惊。

冯静见半夏异样的神色，勉强一笑。

在半夏的认知里，只有社会女孩才会有纹身，冯静，自己最亲密的玩伴，哪一点都不像社会女孩。况且学校，如果发现有纹身这些，是要开除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纹身？”冯静开口。

“你不想说的，不用说。”半夏避开她的身体。

“纹了两年了，偷偷纹的，所以不敢在学校洗澡……”语气淡淡的。

“哦。”

……

哗哗哗的水声，笼了一团的热气。

……

“一个男生的名字，不是我们校的。”冯静又说。

半夏看了一眼那一长串的英文字母，确是像一个名字，她没有拼读，收回目光。

澡堂里没有别人洗澡，她不必担心冯静纹身的事会透露出去。

“以后，不要到澡堂洗了。”半夏不看她，她能感觉到冯静红红的眼圈和那串英文字母有关。

“无所谓的。”不以为然的语气。

半夏转脸看她，有些生气。

直到洗完澡，冯静也没给半夏讲红眼圈和纹身的故事。

晚自习上到一半，冯静溜出教室，直到下课铃响起，也没见她回来的身影。课间，半夏跑回宿舍，找她，没有；跑到电话亭，找她，也没有；跑到操场上，找她，她在。她独自一人，坐在操场的拐角，偷偷的流眼泪，半夏挨着她的身边坐下，搂过她的肩，不语。

“说好一起考大学的，他却喜欢了别人……”话到一半全是哽咽。

……

空旷的夜空，星星寥寥，转角的路灯，人影一双。

半夏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把她紧紧的搂在胸口，至少能替她挡下一些寒风的刺骨。

除了徐风，冯静是她在这个学校里唯一的小寄托，看着她哭，她也想哭。她在心底憎恨那个长串英文字母的男生，他怎么可以喜欢冯静又去喜欢了别人。

混蛋！

那个晚自习，翘了课，冯静在操场坐了一整晚，半夏搂过她的肩，也坐了一整晚。那一刻，半夏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友情，抛开同学关系之外的，一个女生和另一个女生之间的友情。

当然，第二天的晚自习，她们给老师点了名的批评，半夏扯谎，说是自己生了病，冯静陪她去了医务室。

她为友情，英雄主义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