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效

徐亦楠默默地在楼下抽烟。他抬起头，望着七楼自己的房间，叹了口气。顾淑君又一次阴差阳错地死在了自己家。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的第三次了。

回想起这一次在房里见到顾淑君，徐亦楠觉得，这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又像一张自己怎么也无法挣脱的巨网。他觉得自己每一次都有所改变，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想把他和顾淑君的事先淡化一些。但这些，都似乎徒劳无功。

他知道顾淑君的性格，泼辣、锐利、敢爱敢恨。以前他会爱上顾淑君，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性格让自己着迷。后来他和顾淑君的翻脸，也是因为她的性格，才导致了一些事情的发生。但现在，他真的觉得顾淑君这性格有点烦人的讨厌。

徐亦楠思索着这一次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他觉得或许应该慢慢地先把顾淑君的哄好，或者实在不行，就把那个东西给她算了。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走进了电梯间。他发现，三楼的老王也在等电梯。

老王看着徐亦楠手里拿着的新买的烟，笑着说道，“买包烟过了那么久啊。”徐亦楠一愣，才想起之前一次下电梯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老王也下楼。

“唔。。。买完遇到个熟人，闲聊了几句。”徐亦楠随意找了个借口，然后低着头默不作声。老王也不再言语。

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各自按完楼层之后，都沉默不语。这个楼里的住的人并不算很多，虽然每一层都有三户人家，但这幢楼实在是太破旧了，很多人搬走后选择把房子出租出去。但是这样破旧的房子，在如今高楼林立的越州，并不容易租出去。

徐亦楠住的7楼，只有他一个人住在702，剩下的701和703，都已经空置很久了。他平常早出晚归，并没有太注意其他楼层的住户情况。但这个老王，他却经常能遇到。老王总是会在一楼的大厅里和保安大爷聊天，也总是会在遇到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和自己搭几句话。这个老王50多岁的年纪，听说是一直住在这栋楼里的住户，他的老婆很早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他一直以来，都一个人住。

“可能是太寂寞也太无聊了吧。”徐亦楠想着，又多看了老王几眼。老王似乎被徐亦楠看的也有些不自在，在到了三楼后，就匆匆地走出了电梯。

徐亦楠看着慢慢关上的电梯门，开始继续认真思考着待会自己的行动。“先假装帮她切水果，把刀顺便先收好，然后和她好好谈，尽量不激化她的情绪。她看来今天就是来摊牌要那个东西的，那我就先应承下来，慢慢拖时间或者再想借口。。。”

徐亦楠想着自己待会应该怎样见招拆招，电梯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七楼。

徐亦楠慢慢走出电梯间，走到了家门口。他知道开了门之后自己会遇到什么，他在想怎样控制自己的表情，怎样让自己显得更自然些。然后他提醒自己，控制好情绪和说话的语气，就算再恨顾淑君，也要尽量忍耐着。

做完心理建设，徐亦楠和之前一样，快速的把门打开，闪进屋子之后立刻把门关上。

此刻，徐亦楠呆住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并不是因为眼前发生了什么他从没遇到过的情况，而是眼前的景象，正是他最后一次离开这个屋子的场景。顾淑君倒在地上，毫无生命体征，鲜红的血已经蔓延开来，以顾淑君身体为中心，像一朵血色的花一样绽放在徐亦楠家的地板上。

徐亦楠再次揉了揉眼睛，拍拍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快速走到顾淑君的尸体边，轻轻地触碰着这具尸体。

冰凉，僵硬。

冰凉的就像此刻徐亦楠的心，僵硬的就像他此刻的动作和表情。

“怎么办？没用了？”徐亦楠在内心问着自己。他回想着自己刚才的那些步骤，和之前两次并没有什么不同，总共出门的时间也基本相似。他之前不知道怎么就一切回到了最初，现在他更不知道怎么这一切就又恢复了正常。

“砰砰砰！”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被眼前的情况搞得心乱如麻的徐亦楠，被这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谁？”他颤抖着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小徐，是我啊，老朱。”门外传来朱师傅的声音。

“不是警察就好。。。”徐亦楠稍稍舒了口气，他也觉得警察不至于这么神通广大就会知道这里有命案，但是发生了这种事，还是会免不了做贼心虚。“哦，朱师傅啊，啥事呀，我刚洗完澡，还没穿衣服呢，等我一下！”徐亦楠撒了个谎，这种时候，自己当然是怎么也不可能把门打开的。

“哦，我就问下我家小涵在你这里吗？”

“小涵？不在啊。”

“哦，好的，刚才和她说了今晚你会给她讲解题目，一转眼她人没了，我以为她到你这里来了呢。”

“没啊，我没看到小涵。会不会跑前面的广场那里玩去了？”

“也有可能，我再去找找。。。”

徐亦楠慢慢贴近门边，听着朱师傅走远，又听着他进了电梯，电梯关门下行的那一刹那，徐亦楠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眼前的尸体，叹了口气，“要不。。。再试一次？”徐亦楠这么想着，他当然不想就这样背负一条人命，他觉得，既然可以回到过去，那必然可以再一次回到过去。“问题出在哪里呢？”徐亦楠思考着，他决定再像之前那样下楼一次，“也许刚才我哪里没做对。”他这么想着。

徐亦楠再次出了门，再次到了超市，这一次他除了买烟，又反复观察着超市老板。他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超市老板有点古怪。但是这个老板正常的就像是那种最平凡的普通人，递给徐亦楠烟的时候，也只是操着地方口音问了句，“老板，怎么又来买烟了？”

徐亦楠笑了笑，说道，“晚上要通宵加班写个报告，太废烟了，前面买了又觉得不够，想着多存几包。”老板点点头也没咋搭话，徐亦楠照旧在门口抽了一根，然后走进了楼里。

“喂，小徐。”徐亦楠一回头，发现是朱师傅叫住了他。“小涵找到了吗？”徐亦楠问道。此刻他其实并没有心情去关心小涵的下落，虽然在这幢楼里，小涵是他为数不多熟悉的人。可是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可不想被朱师傅打乱了他的步骤。

朱师傅摇了摇头，“都说没看到小涵。”徐亦楠也叹了口气，“好吧，那要么回家再等等，小涵这么大了，总不会走丢的。”正说着，徐亦楠看朱师傅朝保安大爷那里走了过去，朱师傅在问保安大爷有没看到过小涵出来什么的，似乎还想看看监控啥的。

徐亦楠可没心思陪着朱师傅找女儿，他自顾自地走进了电梯间，等起了电梯。眼下他有比朱师傅找女儿更重要的是要做，他实在没心情去理会别的事情。

电梯到了一楼，徐亦楠走进了电梯，按了七楼，然后快速地按了关门键。就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朱师傅的一只胳膊伸了进来。电梯门又一次开了，朱师傅走了进来。

“小徐啊，保安老陈说，小涵放学回来之后没走出这幢楼过，虽然没看监控，但他说他一直盯着的。”徐亦楠没有说什么，“唔”了一声。

“那个。。。刚才小涵说今天确实有几道题想找你问问来着，我在想，会不会她去了你家，你那时候刚回去没注意？”

“这怎么可能，我家都是关着的，小涵怎么进的来？而且这么大个人在我家，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徐亦楠被朱师傅问的有些不耐烦。

“这个。。。以防万一嘛，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也就看一眼，好安个心。”朱师傅笑着说道。

“到我家？”徐亦楠一下子有些慌了。小涵当然不在他家，但是现在他家可有着比小涵在他家还可怕的情况。如果，万一，这次上去没有什么改变，那么现在打开他家的门，里面就是一具顾淑君的尸体躺在那里。这种情况，徐亦楠怎么可能会同意让朱师傅和他一起进去。

“小涵真的不在我家，朱师傅，你去别处先找找，我刚刚在整体我家的东西，乱七八糟的，现在实在不好意思让人进来。。。”徐亦楠只能找个理由推脱。

“没事的，我家那不也乱得很，我就看一眼就走，也好放个心，回头孩子她娘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是。。。”朱师傅的表情明显有了些变化。他之前去找徐亦楠的时候，就觉得徐亦楠在屋子里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鬼鬼祟祟，当时他也没特别在意。但现在徐亦楠明显在有意推脱，让人不得不怀疑有什么情况。

“真别去了，或者我陪你再到其他地方找找。”徐亦楠本来就为了顾淑君的事心乱如麻，如今又扯上小涵不见，他实在是觉得今晚似乎什么麻烦事都找上了自己。眼下只能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去想顾淑君的事了。

“那不用，就先去你家看看呗，没有的话，我自己再去别处找就好。”朱师傅说着，坚定地站在了徐亦楠身边。徐亦楠看朱师傅并未按其他楼层的按钮，显然是打算跟着他去7楼了。

徐亦楠这下也有点慌了，可是自己和朱师傅就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电梯间，对面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神情戒备地看着自己。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且很明显，对面已经有点油盐不进，看来今天是一定要和他去702看一眼。

“怎么办？”徐亦楠问自己，但是他毫无办法，只能祈祷待会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顾淑君了。

“叮！”，电梯门停在了7楼，徐亦楠走出了电梯，朱师傅紧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702室的门口。徐亦楠又一次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迅速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就在老朱也紧跟着走进702室的一刹那，徐亦楠赶紧把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