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路遇山贼

冀县城郊。

微风萧瑟，举目荒凉。

城池内外像是两个世界，高大的土铸城墙仿佛隔绝了人间烟火，只留下冰冷的世界。

马车旁，姜维看了一眼远方，心中略微感叹，作为从遥远未来过来的人，这种人迹罕至的荒凉之感，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娘，孩儿告辞了。”

他回过头来，朝着城门的方向行了一礼，那下方，姜母投来关切而释然的目光。

此一去，自己怕是再也不会回了，小小的冀县，根本成不了他的用武之地。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母亲。

这种感觉很怪，明知对方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但拥有着这个身份的他，却对这种情感分外珍视。

再度挥了挥手，姜维便上了马车，朝着远方道路行驶而去。

“夫人，公子聪慧过人，若遇到困难，想必难不倒他。”

一旁的侍女低声安慰道，因为此时的姜母，眼眶已经湿润泛红，明显，她内心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她只是点点头，驻足良久，直到那马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怅然若失的回过神来。

或是身为至亲的某种灵犀，她也有种冥冥之感，此一别，想见到自己的孩子……怕是难如登天了。

姜维此行出发，一共三人，铁匠铺陈叔，贴身侍女雪儿，以及他自己。

马车还挺宽敞，容得下两位成年人睡觉，尤其是幼小的姜维，躺下后和睡在大床上毫无区别。

马车外头，陈叔负责御马，他块头大，所以带了一顶帐篷，拴在了马背上，而路途上要用到的钱粮，则堆放在车厢底部的暗箱之中。

“公子，怎么突然想去见大人？”

厢内，雪儿看向躺着看书的姜维，微笑问道。

姜维翻着书页，淡淡的说：“一年到头才回两次家，我怀疑他在外面养小三了，准备去抓包呢。”

闻言，雪儿一愣，旋即掩嘴失笑起来。

这种回答，怕是无法在其他这样年纪的小孩口中听到了。

“这里距离下一个县城还有多远？”

姜维问道。

“大概四十里路，天黑前应该可以到达。”

雪儿回答。

姜维点点头，眸子略带思索。

赤壁之战此刻正在进行时，也不知具体发展到了哪一步，县城粮仓都能没米，大概也是曹魏大军消耗太大，不得已被抽调走了。

可见一场战争，对于后方会造成何等庞大的后勤压力。

马车行进的速度比想象要快一些，偶尔路过一些村庄，随处可见大量的逃荒难民，一些人甚至跑到马车旁，来讨要食物。

但都被陈叔打发走了，那些人看着肌肉鼓鼓的陈叔，也是不敢多言，只能看着他们离去直干瞪眼。

“雪儿姐，你跟着我娘多少年了？”

某刻，姜维突然开口问道。

“快六年了。”雪儿回道。

她来姜府很早，准确来说，是被姜母救了一命，她的父亲死在了强盗手中，母亲则是在逃荒中走散了，那时的自己，才十三岁，恰好碰见了姜母救济难民，这才捡回一条命。

或许是有眼缘吧，姜母见她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便带回了府中。

就这般，她便把姜府当成了家。

姜维四岁起记事，自此后便由她来照顾，对于这个清秀可爱，还非常聪明的小弟弟，她内心可是喜欢得不得了。

“我娘年轻时习武，有没有教过你？”

姜维点点头，继续问道。

雪儿微愣，随后尴尬的摇了摇头。

“夫人的确曾想教我习武，她说在乱世中，弱女子不懂得些武力，怕是难以自保。”

“只可惜，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闻言，姜维似是有些失意，目光瞟了瞟那马车的地板。

在那下面，正放着一把神兵利器，也就是陈叔历时月许才铸造出来的宝剑。

临近出发时，他才知道，这是娘给父亲准备的，恰好姜维准备远行，便让他捎带上了。

他其实不太想给父亲，希望留着自己用，但可惜，他现在还是太小了，根本举不起那柄剑。

哪怕是七年后，他也才十三岁，怕是也轮不上他。

想到这一点，他感到十分可惜，若是年纪在大点，说不定还能圆了当剑客的梦想。

“吁！”

胡思乱想间，车厢突然一震，而后马车便是停止了前进。

姜维眉头一挑，放下书，赶忙坐起身来。

“发生什么了，陈大哥？”

一旁雪儿机敏的问道。

“有一伙山贼，都带着武器，在远处大约五百米，看到我们了，正在骑马赶来，怎么办。”

陈叔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姜维心头一惊，他怎么也料不到，这才出门一个时辰不到，就会遇见这等变故。

他掀开帘子的一角，果然看见遥远处，一伙人骑着马赶来，而且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兵器。

“别慌，若是劫财，打发了便是。”

姜维低声说道，此刻，他侧眸看了一眼雪儿，发现她秀美的脸颊明显浮现出了一抹慌乱，似是在担心什么。

姜维顿时意识到了，连忙道。

“雪儿姐，你得藏起来。”

她慌张的问道：“我该藏在哪？”

的确，这马车虽然宽敞，但想藏起一个人来还不被发现，怕是不太现实。

姜维皱眉思索一瞬，再度道：“把底盖掀开，将钱粮都摆出来，你在躲进去。”

闻言，雪儿也是马上反应过来，连忙照做。

不出一分钟，那伙提着武器的山贼便是靠近了马车。

“车内何人！”

陈叔看着眼前众人，故作镇定的自马车上走下，的确，魁梧的他似是让对方有些忌惮，所以没有一个人赶直接走上前来。

“各位好汉，我家主子准备前往天水郡，烦请行个方便。”

陈叔拱手道，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山贼为首一人策马前踏两步，满脸的猖狂之色。

“去天水郡？哈哈哈，你家主人多大的面子，敢让我们马帮的人行个方便？”

他提着大刀，干瘦的脸庞带着一分诡异的笑。

“难不成，是天水的哪个大财主？”

闻言，陈叔面色一沉，他没想到，一句话的功夫，对方就把他们认定为来自天水郡的大财主，打算行抢了。

“你错了，我们不是财主，而是军阀。”

此刻，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这声音令山贼一伙面色微变，有些古怪的看向那门帘处。

只见一位看上去似是八岁左右的小孩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小小年纪，面色却是相当平静，仿佛根本不害怕他们。

“军阀？”

一位山贼抓住了首要重点，重复了一下这句词。

“没错，我乃天水郡郎将姜囧之子，姜维。”

姜维毫不避讳的报出了身份。

此话一出，山贼一伙明显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你爹是姜囧？”

那为首者喉咙动了动，但并未退避，而后扯着缰绳问道。

“如假包换。”

姜维淡笑道，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胸有成竹。

“大哥……这怎么办，姜囧可不是好惹的，手握三千将士，去年雷坤的寨子，就是被他剿了。”

一名山贼凑上首领身边，有些担忧的低声道。

为首山贼神色不变，只是眼神闪烁了几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凭什么信你？”

片刻后，他冷声问道。

姜维淡笑一声，耸了耸肩：“你可以不信，我也没有自证的办法，但我说之话，句句属实。”

看着对方明明是个小孩，却气度非凡的模样，山贼首领也有些被唬住了，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

但他们今天在这守了大半日，才劫了几个穷鬼，如今遇到一家开着马车的，怎能轻易放过？

“呵呵，姜囧虽然厉害，但我马帮也不是善于之辈，上下兄弟有八百之众，可不惧你！”

那首领一咬牙，冷声道。

这回，换成姜维有些懵逼了。

他怎么也料不到，这所谓的马帮，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山贼团伙，有着八百号人。

虽然战斗力肯定比不上他爹的军队，但也不是小数目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但事态紧急，姜维也没时间震惊，直接开口道。

那首领被这句话搞得有些懵，也没懂是个什么意思，刚欲开口，眼前的小孩便是继续说道。

“你马帮八百之众，何惧之有？何况，我爹和你们从来没有什么过节，也称不上敌人，你马帮所为，也不过是为了钱粮，至于谋财害命的事，我想你们应该也不屑于干吧。”

这突然的吹捧让那头头有些愣住，但还是大笑一声，接下了这句奉承。

“乱世之中，活着才是硬道理，我马帮成立，只是为了带兄弟们能吃口饭，至于谋财害命，非必要是决计不做的。”

他说道，但手底下几个人表情都有些许古怪，显然……他所说的这个非必要，存在很大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