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国之本在家

端午那天因为林宓和林寰被打，而林幼宜和林宛、林尔宁姐妹三人没有一个上前帮忙，林宓怀恨在心，便怂恿林寰向符氏和林老太告状。

林老太本就偏心大房，这下可把她心疼坏了，把林幼宜她们三个叫去训话，然后罚在各自院子禁足十日和抄写女训、女则各十遍。

禁足的林幼宜从锦心的口中得知龙舟赛出了结果，众望所归的大皇子并没有蝉联三冠，而是由四皇子夺得魁首。

不消两日，又传出鲁国公和兴安侯两家喜结儿女亲家。

顾新月来信，告诉她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初十，让她到时候早点过来添箱。

这是她们相互间的约定，约好彼此间成婚时，要为对方添妆，当一辈子好姐妹！

林幼宜手下用力，死死地把信纸揉成一团，心中恨得咬牙切齿，鲁国公、时斯伯.....你们真是一对好爷孙！

鲁国公府早已门庭不济，现在的鲁国公还是老太爷时也辛，原本世袭罔替的鲁国公封号该是他的儿子继承。

也不知是他的坏事做多了，还是怎样，儿子儿媳在一次出游，被强盗劫杀，只留一根独苗苗，就是时斯伯。

时斯伯还未及冠，所以暂未继承鲁国公称号。

书案上的纸张被滴墨染了几处，抄写一大半的女则就这样作废。

林幼宜干脆放下笔，喝口紫苏饮静静心。

望着鲜红的紫苏饮，林幼宜突然想起前生，他魂魄一直不散跟在嫡母林心柔身边，在林心柔回新罗国前夕听到一则关于鲁国公的奇闻。

林心柔听了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特意去了解。毕竟她未来可是新罗王后，她有很多事情要忙。

思及此处，心情大好，林幼宜开始谋划她的复仇大计，此事急不得，需徐徐图之。

***

京兆府的孩童有几个被认领归家，还有好些孩童暂时安置在北市那边的慈幼堂，等待家人过来认领。

案子在五月中旬终于结案。

拍花党不止在京城犯案，更多的是在京兆府辖下地方尤为猖獗。

那些拍花党从这处拐走孩童，便把孩童送去其他州县的慈幼堂过明路，谎称是孤儿，买通州县官员开具孤儿证明，然后再去江南一带找富贵又没有儿女的人家接收；而年轻貌美的女子则被卖去青楼，样貌一般的则卖去偏远山区给人当媳妇或小妾，以此从中牟利。

那些没有儿女的富贵人家一般都是买八字旺合自己的孩童，用来招弟或者招财。

等原配生下嫡子女后，便把收养的孩童另外安置。

好一点的待遇，就养在家里帮忙干活，不好的则再次转手贩卖，女的卖入青楼，男的则卖去更偏远的山区。

更可恶的是，有些拐子手中若是没有迷魂药，则直接采用暴力手段将孩童弄晕或者掐晕，下手若过重，孩童非死即残，死了往河沟一丢，残了就卖给叫花子团头。

“岂有此理！”

澹台修听完京兆府府尹应兆霖结案陈词，情绪激动一掌劈在茶杯上，茶杯四分五裂，茶水淌了一地。

“慈幼堂收养孤儿本是朝廷为百姓造福祉，让孤寡之人，老有所居，幼有所属；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圣洁的地方竟然成了官商勾结、贩卖人口的窝点。”

“立即将名单上报天听，请旨名单上的人员一律罢官免职，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录用！三族以内，不得考取功名！”

“只是，涉案州县多达十余处……涉案官员如此居多，若一下罢黜这么多官员，恐会动摇国本……”大理寺少卿沈庭方踌躇不已。

应兆霖认可沈庭方的观点：“沈少卿的顾虑有理，此事恐怕需得请王丞相来商讨一二。”

澹台修拿起新上的茶，思索片刻，认同地点头。

这件事必须趁早让老狐狸王鹤龄参与其中，作为百官之首，王鹤龄责无旁贷。

到时候皇帝发起火来，起码前头有个人能抵抗皇帝的一半火力。

很快，应兆霖把年逾花甲的王丞相请来京兆府共同商讨如何处置涉事的官员一事。

王鹤龄捋着花白的长须，陷入深思。

他的想法与沈庭方相同，为官以来他从没有遇到这样棘手的难题。

大大小小的官员从知州到知县，人数如此之多，涉事范围极广，一旦处理不妥当，国本将会动摇，各地区将会引起暴乱，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澹台修捂嘴咳嗽几声，道：“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太平。”

“家，既是依托和归属，又是天下之本。家齐了，国也就治了，天下则太平！如今百姓家不齐、心不齐，则易生怨怼；国中蛀虫令家风污浊，盗贼猖狂，官商勾结令好好的家庭支离破碎、妻离子散，国之未来栋梁成了他们手中牟利的工具，千千万万家庭酿成悲剧。王丞相，你还顾虑什么？”

澹台修心怀社稷，一时牵动心神不由捂嘴重重咳嗽起来。

王鹤龄驰骋朝堂多年，谁都敬他几分，唯有眼前的雍亲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说教，偏偏他又不敢反驳。

在年轻一辈中，澹台修是他最钦佩的人物。

雍亲王可是大宁国的最年轻的战神王爷啊！

谁人不敬佩？

十六岁的澹台修第一次统兵上战场，仅用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伏击打击匈奴军，用兵诡诈，作战如闪电，一举斩捕首虏。

匈奴西逃，又被埋伏在要点的骑军打个措手不及，几乎全歼。

匈奴衰落后，一个叫突厥的部落开始崛起，凭一己之力不断攻占和吸收了其他小部落，突厥日渐强大。

突厥大放豪言，要一统西北，成为西北王；他让所有部落都臣服在他的脚下，若不从者，灭族毁部落。

也正是如此，某些部落开始反抗突厥的暴政。十八岁的澹台修抛出橄榄枝，招降许多部落，然后联合众多部落消灭突厥。突厥负隅顽抗，用毒箭暗算澹台修，却激起国军不灭突厥誓不还的决心。突厥主力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仅剩皇族一支逃窜至天山以西深腹处，隐忍苟活。

此战役后，澹台修一平西北，扩展国土板块；与西北各部落签订和平条约，用无数血肉换来了大宁国西北疆域十年无战争的安定。

澹台修战神的名号响彻华夏大地，成了人人敬仰、推崇备至的神。

王鹤龄久经官场养成做事得考量方方面面都要齐全，“罢黜容易，只是朝廷如今无多少官员人手可用，能派往各处地方补缺的人，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人选......”

应兆霖道：“年中是三年一考的秋闱，王丞相何不放宽名额，特招多几名成绩优异的举子，选入翰林为朝廷培养多些储备人员。”

王鹤龄捋着胡子反复斟酌应兆霖的提议，眉头时不时皱几下。

王鹤龄拱手朝天作揖，道：“天子门生，唯有圣上才能下旨特招培养。老夫，能做的唯有尽力培植人才，好填补各州县的缺漏！”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单单是选人就得耗费较长时间，这事还得他与圣上仔细斟酌斟酌一番，待圣意裁决后才能走吏部确认事宜。

“那是，那是！”

应兆霖和沈庭方拍马恭维，“有劳丞相费心了！圣上那边……”

王鹤龄捋着花白的长胡子：“待老夫仔细斟酌用词再禀明圣听。”

送走王鹤龄后，澹台修又翻了翻那些结案陈词：“应府尹，你以京兆府之名开具公函，前往京兆府辖下的州县对各地的慈幼堂开展一次清查！务必把每一个孤儿的收养证明盘查清楚明白，全国广贴孩童信息，若有被拐卖的孩童，让其与家人早日团聚。”

应兆霖恭敬道：“是！雍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