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真相

房间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出声回应。

周防严清惊疑不定。

面对菖蒲充满探寻意味的目光，他先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意思很简单。

这确实是本人的声音。

但站在门外的是不是本人就不好说了。

周芳优美捂着嘴，像只鹌鹑一样畏畏缩缩。

菖蒲想征求她的意见，却换来拨浪鼓似地飞快摇头。

与其说是不想发表任何看法，更像是在逃避承担责任。

菖蒲有些无奈，她可没有隔着门分辨出对方是人是鬼的本事。

于是给秘书递了个眼色。

二阶堂桐心领神会，从西装上衣内侧掏出一个小瓶子。

里面装着经过多次精练的高纯度灵水。

瓶身篆刻密密麻麻的经文小字。

受到具有灵力的僧众加持，并且在寺庙供奉过一段时间。

一旦与散播污秽的恶灵接触就会产生激烈反应。

爆炸开来，灵水四溅。

犹如一位灵力强大的高僧亲自主持除灵仪式。

绝大多数恶灵都会魂飞魄散，只有一小部分破格级的恶灵能幸存下来，但也会受到较为严重的伤势。

和其他除灵装备比起来，这小瓶子的最大缺点就是成本较高。

二阶堂桐一手拿着特制手枪，一手攥着小瓶做好了万全准备。

见状，周防严清深吸了一口气，一如往常那般回应道：“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吱嘎，卧室的门被打开。

众人心弦紧绷，大气都不敢喘。

结果就看见一位少年若无其事地推门进来。

乍一看感觉很成熟，别说二十、三十，四十都有可能。

但仔细一看面相、皮肤质感。

分明就不可能超过十八岁。

上身穿着较为宽松的白色重磅T恤，下身一条黑色工装裤，营造出一种轻松休闲的氛围。

如果再戴个鸭舌帽、配一副时尚款的墨镜。

那就和东京街头那群青春洋溢，追求时尚和注重社交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

前提是……把手里的东西先丢掉再说。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绫乃转告你这段时间不要上门吗？”

周防严清皱着眉头，还没有完全放下疑心。

“去了一个没信号的地方呆了几天，回来后打有希的手机没人接就过来看看。”

周通直言不讳。

说话间，轻轻瞥了一眼菖蒲和二阶堂桐这两位风格独特的都市丽人。

虽然没有夹带恶意，但他的眼神依旧给二人带来超乎想象的压迫感。

一瞬间，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样。

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恶寒止不住地往外冒。

“室长……！”

二阶堂桐一步踏出，鼓起勇气以身体为盾牌挡在菖蒲身前，隔绝那一束令人不寒而栗的视线。

“不必如此紧张。”

菖蒲把她拨到一旁，推着轮椅来到周通面前，笑吟吟地伸出手。

“初次见面，周先生，我是环境省超自然灾害对策室的室长神宫寺菖蒲。”

“此番上门是因为令妹被卷入一桩案件，案件调查已经进入尾声，谨慎起见，我和下属前来保护她的人身安全，还请不要误认为我们有何不良意图……至少和你手里抓着的那个东西绝不是一路人。”

手里抓着的东西？

周防严清闻言下意识看向周通双手。

他的左手放在口袋里，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右手……却对空气做出了好像是用力掐着类似人类脖颈那种圆柱形物体的古怪动作。

再加上整条手臂自然垂落。

如果真的是掐着谁的脖颈，那这个人现在一定跟烂泥差不多了，几乎是瘫在地上被拖着走。

周防严清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疯狂猜测。

很快，这个猜测就变成了现实。

“原来如此，既然你们是来帮忙的，那就没必要留着这个家伙审讯了。”

周通若有所思，右手猛地攥握成拳。

陡然的爆发握力之强肉眼可见，感觉就算是空气也能生生捏爆。

“啊！噫噫噫噫噫噫噫……！”

尖锐凄惨的哀嚎甚至连周防严清和周防优美这对并不具备灵感能力的父女都能听见一些，从而引发强烈的耳鸣。

一共持续两秒左右。

非常猝然。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错觉，还是真的有恶灵在发出惨叫。

周通甩了甩手，像是在甩掉手上的水，然后握住菖蒲的柔荑。

“”

“抱歉大祖父，容我越俎代庖，我想找这两位女士了解一下情况。”

“……随你。”

周防严清深深看了一眼变得有些陌生的妹妹之孙，随后一言不发地在书桌前坐下。

“周先生。”

“先等等。”

周通抬手打断想要说明情况的菖蒲，径直来到床边坐下。

仅仅只是如此，就让笼罩整个床榻的结界宛如气泡一般炸裂开来。

二阶堂桐心中一紧想说什么，却被菖蒲一把拉住，摇头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呼嗬……”

床上的有希闭着眼睛，呼吸急促。

全身发红发烫，脸上全是汗，一副发高烧的样子。

周通一眼就看出，这是某种灵异力量引发的恶性现象，类似于中毒反应。

通过结界隔绝内外，可以起到良好的抑制作用，在事情得到解决之前确保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但痛苦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他回来了，就没必要让有希继续遭受折磨了。

周通把手掌盖在有希额头上，发动『斗战神』权能，点燃赤金双瞳的同时，手掌也燃起神圣璀璨的金色光焰。

与人们心目中象征圣洁的光芒相比，这光焰就像炉子里的火，极度凝练，能把钢铁烧穿，锻造出更为坚固的不朽不灭之物。

那便是古往今来修行者苦苦追求的“大智慧”与“大毅力”。

是以为金，是以为刚。

是以为金刚不坏。

斗战胜佛的权能对这些邪魔外道来说就是天生克星，

这股摧破外道，降伏心猿，无坚不摧的神力在此刻展现出绝对的权威。

有希身上沾染的诅咒瞬间荡然无存。

甚至火光这么一照，整个卧室都像是得到了一次全方位的净化。

任何一个风水师来了，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气象。

毕竟菩萨、佛陀往那儿一坐，哪怕屁股底下是一片墓园也会变成最适合灵能者修行的道场。

“走吧，出去说。”

见有希状态稳定下来，沉沉睡去，嘴角还微微翘起，似乎梦境里的她也时来运转了。

周通对姑母优美指了指有希，后者一脸惊喜地快速点头示意自己会照看好女儿。

接着，周通便和菖蒲、二阶堂桐离开卧室，来到位于走廊尽头的窗前。

周围的盆栽和窗外庭院风景，为对话增添几分诗情画意。

可随着菖蒲的发言，空气逐渐压抑。

“有关对策室的职责、权利暂且不做讨论，先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五月初，大概在一个月前，东京各地超过一百名少年少女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死亡。”

“经过调查发现有一群邪教徒企图将海对岸的异国恶灵引入本土，所以在不断收集‘祭品’。”

“如果是犯罪集团，大概会用更隐蔽、稳妥的方式来推动这一计划，但幸好他们是那种比较纯粹的邪教徒。”

“过于极端的思维使他们采取了最激烈的方式。”

“他们在学生群体里散播一种类似狐仙游戏的恶灵召唤仪式。”

“不知情的学生们出于好奇心召唤恶灵，结果不言而喻。”

“有希小姐是其中一位受害者，也是目前唯一受到袭击还活下来的幸存者。”

闻言，周通倚靠着窗口，扭头往庭院扫了眼。

眸中赤金之色一闪而逝。

“是因为庭院里埋着的金刚杵？”

“不错，就是年代有些久远，灵力消磨得差不多了，不过也多亏有它在，有希小姐才没有摔断脖子。”

“严清先生大概也想到这一点，就把它挖了出来，将其送往医院，再派人护送有希小姐回府。”

“这么做的理由，我相信周先生也能猜得出来。”

确实不难猜。

无非是料到恶灵还会找上门，医院那种环境下不利于作战，所以干脆回家。

周防家够大，又是私人土地，没有闲杂人等碍事，用来除灵再合适不过。

“你刚刚说邪教徒在收集祭品，打算召唤异国的恶灵？”

“不错。”

“有个问题，我刚才干掉的恶灵和他们想要召唤的恶灵是什么关系？”

“……还真是独具慧眼啊，完全想不到周先生今年才十六岁。”

菖蒲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声，旋即神色一肃，解释道：“强大的灵往往可以驱使弱小的灵，但从关系上来讲，是伥鬼之类的产物。”

“邪教徒想召唤的疑似异国一些名气很大的恶灵，或者用恶魔来形容祂们更为妥当。”

“其实很久以前，西洋文化入侵霓虹的时候就发生过一起恶魔召唤事件，后来被日照寺的祖辈封印了。”

“这次召唤的并非同一个，但也更为棘手一些，因为他们的召唤仪式很特殊。”

“先举办仪式召唤被大恶魔奴役的恶灵，让这些恶灵去袭击年轻人，吞噬这些年轻人充满怨气的灵魂。”

“如果放着不管，邪教徒会不断举办仪式，召唤更多的恶灵，加快收集效率。”

“等恶灵群吃饱喝足，它们会自发地聚集起来，寻找合适的仪式场地，开展自我献祭，召唤出它们的主人。”

“至此，仪式圆满达成。”

“这便是有希小姐卷入的这起事件的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