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前尘旧事

第三十五章前尘旧事

待张小凡伤势完全恢复之后，三人都缓缓站了起来，各自整理着身上的灰尘。

一阵微风吹过，沉寂了一夜的森林轻摇着树枝嫩叶，发出飒飒声响，和清晨出来觅食的鸟鸣声交杂在一起，演绎着尘世间最自然最美妙的仙乐。

旭日东升，朝阳普照，温暖和煦的光芒倾洒在这片森林里，将树上地上经过一夜露水洗礼凝聚而成地水珠映衬的珠圆玉润、光芒闪烁、熠熠生辉、璀璨生姿，如天上仙女翩翩起舞时身上佩戴的首饰般摇曳多姿、碧绿清纯、引人遐思。

清晨温暖和煦的光芒也倾洒在三人不同的身上，映照出三人不同的面容和身材。张小凡身材不高，面貌普通，但几经风雨沧桑的脸上显现出无比的刚毅和坚强，天生的性格倔强和卓然不群，使得他身上散发的气质有种孤独高傲之感。可惜此刻的张小凡全身赤裸地裹在金瓶儿给他留得被子里，平日的潇洒自信尽失，只有一个脑袋探出来胆怯地看向自己的两位便宜师兄，看起来颇有一番不三不四、不伦不类的邪恶样子。

法善身材一般，面目和善，慈善的笑容无论何时都一直挂在他的脸上，心里，看得出，他不愧为天音寺数百年来的天才杰出弟子，一身佛法修为精湛绝高，超凡难测，就是在步履行走间，谈笑言语间，他那如春风化丝雨般的温煦笑容，他那如秋水般清澈的淡泊双目，他那如九尺莲台般明净心灵，也在无时无刻感染着经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给人以去恶向善、善待万物的启迪和引航。

而三人中的法善则是最另类的一个。只见他身高马大，横眉怒目，毛脸油发，呲牙咧嘴，即使是在有时候比如今日看到张小凡得脱大难、恢复伤势而稍稍露出的一点喜悦笑容，但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面目凶恶，满脸横肉，十足的一副恶僧凶和尚花流氓占山贼王的反面模样。

微微侧一下脑袋，张小凡赫然发现自己被倒挂的一棵大树上写着“天下第一淫贼：青云门大竹峰田不易门下第七弟子张小凡”几个大字，不由得大吃一惊，脸上变色，怒声问道：“这是谁干的？两位师兄可否告知师弟？此贼竟敢肆意污蔑我青云门数千年来修得的好名声，真是胆大妄为，罪该万死，罪恶滔天，罪不容诛！”

法善也看向那几个大字，轻叹一声，说道：“我们也是在看见师弟被挂在树上时发现这些大字的，根本没有看到是何人所为。如果撞见，我们也会立刻抓下陷害师弟之人仔细拷问！”旁边的法相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瓮声瓮气地应是一声，表示法善所言无误，张小凡尽可深信。

张小凡眉毛一挑，仔细拷问？还不是怀疑我真的是什么天下第一淫贼啊？吗的，小爷虽然不像你们是什么六根清净、酒色不沾的和尚，可也是十足的老处男一个啊！竟敢如此怀疑我这个天下难得的孤傲君子，正派英雄？哎！该死地金瓶儿银瓶儿，下次小爷碰到你们一定将你们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以消小爷心头之恨！

不过对付两个天天被慈善佛经、暮鼓晨钟熏陶摧残的和尚，张小凡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这不，张小凡哀嚎一声，裹卷着被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流着眼泪、绘声绘色地将昨天遇到银瓶儿金瓶儿的悲惨遭遇倾诉了一遍。那说的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悲惨有多悲惨，尤其是说到自己差点被银瓶儿强行侮辱和金瓶儿举刀杀害等凶险万分的情节时，更是声泪俱下，鼻涕横流，那楚楚可怜、伤心欲绝的样子比那些被采花淫贼差点强辱致死的老寡妇都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啊！

还别说，这两个和尚还真信了张小凡的哭诉，当然，张小凡说得也大都是事实。一番长篇哭诉之后，法善和法相对张小凡内心的一点狐疑也终于消散。末了，法善腾空而起，运起大凡般若，一把将那颗写有诋毁张小凡的大叔拍得灰飞烟灭，而脾气暴躁，内心特别遵照主持普泓真人嘱托出行照顾张小凡这个事实上的师弟的法相和尚，更是横眉怒目，吼声如雷，声称一定要踏平合欢们，为自己的师弟报仇雪恨、洗刷耻辱！

最后，三人累了，都一起坐下歇息。张小凡缓了一口气，哀声叹道道：“两位师兄，师弟奉师父田不易之命，中途不幸遭妖人所害，致使衣服、银两等物尽皆丢失，现在更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哎！师父给我两年时间让我下山历练打制佩剑，如今才过去没几天，我就沦落到了这般田地，以后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敢现在回去，因为被师父打骂是小，丢了师父面子才是真！”

法善神色一动，心想这难道不是我天音寺偿还亏欠张小凡良多和让普智师叔早日圆寂轮回的机会吗？便不再迟疑，忙合掌温和地道：“张师弟，我看你现在也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到我天音寺盘桓数日如何？我天音寺乃佛门正宗，寺内储藏了大量佛家法宝仙器，对张师弟打制佩剑也有很大助益。”

“是啊！张师弟，我这杆金刚禅杖就是寺内一位高僧所赠。你来到天音寺我和师兄一定恳求主持寻些玄铁之类的法宝器材为你打制仙剑！”法相见张小凡面露疑虑之色，想要张口拒绝，就连忙殷切劝道，话虽粗鲁，但其中的坦诚也令有些虚心假意做作的张小凡心内一阵羞愧。

磨蹭了半天，张小凡最终“拗不过”两位盛情邀请的师兄，只得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既然两位师兄如此热情，那我张小凡若再推脱就真得有伤青云门和天音寺两大正道巨魁的和气了！也罢，我就随着两位师兄到天音寺走一遭，拜访一下传说中的名闻天下的神僧普泓上人，也好了解一下我的尘缘啊！”

说道最后一句时，张小凡似乎又看到了那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自己认了一位慈善的老和尚做师父，而自己的亲人却被自己刚拜的恩师欲令智昏之下全部杀害。。。想到这里，张小凡原先有些作伪的话语此刻也变得沙哑起来，语气中隐含着一丝悲哀，一丝愤恨，一丝无奈，眼中的泪水也在滚滚打转，声音也愈发颤抖起来。

法善法相听得心头一震，诧异莫名地看着张小凡。停了一会，法善双手合十。高呼佛号道：“张师弟，以前普智师叔的事。。。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张小凡淡淡地应道。

“全部都知道了？”法善赶忙追问。

“全部。”张小凡语气有些消沉，双目茫然，心儿微颤。

是啊！虽然前尘旧事已经过去多年，但是每当想起，张小凡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哀痛。

那个漆黑如墨，风雨交加的夜晚，自己遇到了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和尚。

他好善良，竟然不顾自身伤势加重甚至立刻身死的危险，抢救了一名与自己无关的孩童。

在他的引导之下，年仅十岁的张小凡拜他为师，接受他所传授的佛家武功。

并且，张小凡一再强调着回答老和尚的保密要求：

我死也不说，我死也不说，我死也不说。。。。。。

可年幼的张小凡怎么会想到自己才跪拜的恩师会在当天夜里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和族人！

后来自己为救师姐而一身修为全部暴露，受到了掌门道玄真人的亲自审讯制裁。

甚至，自己至爱的碧瑶也因为救自己而香消玉损，永坠阎罗！

孤苦，无奈，心伤，自己度过了多少犹豫寂寥苦闷的夜晚啊！

而自己所有的不幸遭遇，都似乎和自己跪拜的第一个师父也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普智有关。

今日，半世轮回，前尘尽去，可心中的那一份愤恨忧伤似乎永远也挥之不去。年深日久，它早已凝聚成丝，结扎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剪不断，理还乱，恰如跨越千年的孽缘河流永恒流淌，冲涮着自己本已薄弱不堪的肉体和心灵。。。。。。

法相法善对视一眼，眼中的无奈担忧尽显无疑。理了理思绪，法善轻轻地道：“张师弟，普智师叔尚未坐化，如今法体仍在天音寺后院的禅房里。”

“我。。。自当前去拜访自己的第一位好师父，好恩师。。。”张小凡全身一震，声音颤抖地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普智师叔临终前有遗言，他说他愧对张师弟，他在那里等着张师弟去了解一段尘缘。”法善高呼佛号，轻声道。

“哈哈哈！了解一段尘缘？罢了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切恩怨尘缘都是浮云，就。。都算了吧！”张小凡仰天凄厉大笑，怒发如狂，声音中包含着数不尽的无奈，心伤，辛酸、沧桑之感。

尘缘，恩怨，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世间的一切，百年轮回之后，都将不复存在。

父亲，母亲，姐姐，弟弟，朋友，爱人。。。

都将如过往云烟一样消失无踪。

只有无情的天地才是永恒的吧!

哈哈哈哈！

法善法相看着面目扭曲，声音凄厉的张小凡都是心头巨震，心里担忧更盛，忙低声诵读着佛号，期望将快要走火入魔的张小凡挽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