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音寺

第三十六章天音寺

狂笑着，张小凡泪眼朦胧，声音凄厉沙哑，嘴角的鲜血丝丝溢出。

孽缘，真得能说断就断吗？血海深仇，真得能说忘就忘吗？

哈哈哈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既为刍狗，生死无常、物物相残又有什么不对？

哈哈哈哈！

张小凡嘶声长笑着，血泪满颊，面目狰狞！

朝阳温和的光辉继续普洒在森林里，而张小凡凄厉的笑声也渐传渐远。

笑声传遍四周，激荡着宁静一夜的树木，惊飞无数犹在枝头栖息的鸟雀。

远处，杜鹃滴血的叫声遥相呼应，猿猴哀鸣的长啸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回荡在森林之间，似乎在回应着张小凡凄厉无助悲伤莫名的狂笑！

山中的谷风吹荡而来，张小凡凌乱的长发迎风飞舞，猎猎飞扬，嘴角的鲜血凝聚成的快快血渍轻轻摆动，眼中的泪水会聚成的水珠滚滚打转、无声坠落。

恍恍忽忽中，张小凡看到了许多人，他们的音容相貌深深铭刻在灵魂的深处，记忆的海洋之中。

一脸风霜的父亲，扛着锄头，在烈日炎炎下，仍然上田地锄草、施肥。汗水浇灌了大地，血水滋润了庄稼，一年年辛勤地劳作，供给着全家人的生活所需。每逢农活做完，父亲回家碰到等着自己回来的张小凡时，就会随手扔掉锄头，一把将年幼的张小凡抱起来，让张小凡骑在他宽大的后背上，而张小凡也在温馨父爱的感染之下，和父亲一起嘻嘻笑着，享受着人间的天伦之乐。

慈爱的母亲，天天坐着针线活儿，为自己的孩子们和丈夫缝补着衣服，有时甚至会忙到黑夜。每到睡觉的时候，母亲都会搂着张小凡讲着小故事安然入睡，什么鬼啊，仙人啊，妖魔啊，讲道惊险处，年幼的张小凡会惊惧地搂紧母亲的脖子大叫：“妈妈，我怕！我怕！”

而这时，母亲总会在额头上轻敲一下，笑道：“小凡乖！别怕！以后要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不会怕这些怪物啦！”

“真的吗？妈妈，我一长成男子汉就不怕了吗？”孩提时代的张小凡一脸好奇。

“真的！小凡！相信妈妈地话，以后你就会像你爸爸那样起早摸黑地出去劳作，撑起一个自己的家庭，什么鬼啊，妖啊的都不怕啦！”母亲轻抚着张小凡的脸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真的？那太好啦！我长大了也不会怕这些妖魔鬼怪啦！哈哈！”年幼的张小凡兴奋起来，双手互拍着大叫大笑起来，同时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父亲的眼光中充满崇拜和狂热，心中暗想，长大了，我也要像父亲一样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什么也不怕，什么苦都能吃。

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一身简朴稍显红色的衣服，脸上总是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经常带着张小凡和比自己小三岁的另外一个弟弟到村庄里到处玩耍，偶尔也大着胆子，但村庄外的一片小树林里玩乐，捉喜鹊，戏游鱼，看飞鹰，赶着猴子打，摘着桃儿吃。。。

草庙村的孩童玩伴极多，而每天和张小凡玩的形影不离的就是林惊羽了。童年很是短暂，但其中无忧无虑的欢乐却成为张小凡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美好回忆。

之道有一天，草庙村里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阵狂风暴雨之后，草庙村已不复存在！

父亲，母亲，姐姐，弟弟，大叔，二伯。。。一夜之间，数百亲人乡民都死了，死得一干二净，死得彻彻底底！

数百具累累的尸体，横陈在草庙村里，在暴雨的冲刷之下，大量滚滚的鲜血会聚成一条血红色的河流，呻、吟着咆哮着流淌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张小凡手舞足蹈，凄厉悲声惨嚎：“爹爹，娘亲，姐姐，弟弟。。。”

接着张小凡便只觉自己头脑一震，立刻昏晕了过去。

就像是，这一场颠倒的人生，如梦如幻！

张小凡沉沉晕去，不愿再醒来。

纵然经历了两世轮回，勉强保留了前世的一些记忆，知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每当回想起，张小凡的心灵还是莫名的伤痛不止，难以承受那亲离死别的悲伤，举目无亲的凄凉，旷古未有的孤独。。。。。

沉睡吧!但愿永远不再醒来，因为醒来之后的尘缘孽账如何去面对，如何去化解？

杀了他吗？

且不说他已经死了，可他是自己的师父！

天地宗亲师，师恩浩荡，谁人又能无所顾忌地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即便是魔道中人也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师父！

不杀了他吗？

且不说他传授自己仙法，可他杀害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父母之仇，姐弟之仇，都是不共戴天之仇！

谁又能说自己真能果断地抛下一切呢？

睡吧，沉睡是最好的解脱吧！

“啊嘛呢叭咪哞！”

“啊嘛呢叭咪哞！”

恍恍惚惚中，张小凡似乎听到有人在诵读佛经，而自己也似乎在这几阵佛经的影响下激动死灰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张小凡只觉有人在为自己穿着衣服，同时一阵清凉个感觉游遍全身，似乎自己的朋友噬魂也回来了。

尔后，张小凡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着腾空而起，飞向远方，最终，停了下来，又被放在了一间卧室的床上。

咚……咚……’

仿佛是回荡在天边的低沉钟声，悠悠传来，将他从深深梦魇中唤醒，那沉沉钟声，由远及近，缓缓的，似乎敲入了他的心底。

第七次的，他竟没有睁开眼睛的冲动，就这么安静地躺着，不去想不去管，自己身处何方，身外是何世界？

大千世界，此刻却只剩下了阵阵低沉钟声。

咚……咚……’

钟声悠扬，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就这般一直敲打下去。他侧耳倾听着，呼吸平缓，全部精神都融入到这平缓的音色里，再也不愿离开。

多久了，他竟是第一次这般心无挂碍地躺着。

有谁知道，背负多少重担的日子，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只是，这个小小天地，终究也是不能持久了，一阵脚步从远及近，向他处身之地走来，打乱了他的思路。

那本是敲打在心间的钟声，陡然间似乎离他远去，一下子远在天边。

默然，叹息……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佛！

这竟是他今生第一眼所望见的。

一个斗大高悬屋顶，围绕这个佛字，周围一圈金色花纹团团围住，然后顺着外围，一圈圈精雕细刻着五百罗汉神像，又形成一个大圈。诸罗汉尽皆一般大小，但神态身形尽数不同，排列成行，端正无比。然后，在大圈外围乃是蓝底黑边的吊顶，比中间佛字圈高出二尺，其上画风又有不同，乃是正方形方格，每方格一尺见方，金色滚边，内画有麒麟、凤凰、金龙、山羊等佛教吉祥瑞兽，这些图案，却是每个方格中一样的。

虽然对雕刻建筑并不在行，但只看了一眼，张小凡便知道此乃是鬼斧神工一般的手笔。房顶上，这一片围绕佛字的内圈之中，垂下两个金色链条，倒悬着一盏长明灯，从下向上看去，大致是三尺大的一个铜盆，里面想来是装满着灯油的。

难道这是天音寺，我被那两个便宜师兄带回了天音寺？

张小凡心头狂跳了一下，又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此处倒像极了是一间寺庙内的禅房，房间颇为宽敞，四角乃是红漆大柱子，青砖铺地，门户乃桐木所做，两旁各开一个窗口，同样使用红漆漆上，看去十分庄重。一侧墙壁上悬挂着一幅观音大士手托净水玉露瓶图，下方摆着一副香案，上有四盘供果，分别为梨子、苹果、橘子、香橙；供果之前立着一个铜炉，上面插着三枝细檀香，正飘起缕缕轻烟，飘散在空气之中。

而另一侧的墙边，便是张小凡所在。此处摆着一张木床，古朴结实，并未有更多装饰，想来是出家人并不在意这等东西，房间也是一般简朴，除了上述东西，便只有摆在中间的一张圆桌，周遭四张圆凳。桌子一字都是黑色，桌上摆放着茶壶茶杯，乃朴素瓷器。

也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这间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人迈步走了进来。张小凡向他看去，不禁怔了一下，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年轻小和尚，手里托着木盘，上面放着一个新的水壶，走进来却也没有向鬼厉这边看来，而是直接走向房间中的桌子，将桌子上的茶壶与手中木盘上的那个调换了一下。

“谁？’张小凡开口问道，但是才说了一个字，突然便觉得喉咙疼痛，虽然没有上次自己昏迷时那般剧烈的火烧火燎，但也极不好受，声音也顿时哑了下来。

虽然如此，也把那个小和尚吓了一跳，立刻转身看来，动作着急之下，还险些把手上的木盘给打翻了。

“醒了？’那小和尚似是颇为惊讶，但眼中却有喜色，笑道：‘那你等等，我立刻叫法善法相师兄他们过来看你。”

法善法相？

哎！确认是天音寺无疑了。

也该了解这段尘缘了吧！

普智师父，我该怎样对你？

轻叹一声，张小凡突然又觉得全身痉挛不止，发冷抽搐的厉害，头脑也开始浑浊不堪！

危机！走火入魔的征兆！

正在这时，张小凡明净的心台上忽然闪现出几个大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书?第一卷

夫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混其体，廓然既变，清浊乃陈。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於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久矣。

天象无刑，道褒无名，是故说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即达光明。持一正道，内体自性，天地以本为心者也。

故动息地中，乃天地之心见也。

故无实无虚也。

故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也。

故物不具存，则不足以备哉！

天书！竟然是天书第一卷！

没想到张小凡在一阵思想挣扎差点走火入魔中回想起了天书第一卷的总纲！

虽然不全，但也可以帮助自己将有些冲突的佛道仙法融会贯通吧!

就这样，张小凡暂且将对普智的复杂恩怨抛下，盘膝而坐，依照天书所指，缓缓运起了佛道莫三家仙法！

一切恩怨都是浮云，只有掌握“天地朽而我不朽，日月灭而我不灭”的永恒力量，染指宇宙鸿蒙的造化之力，成为三间七界亘古永恒的强大的存在，才是修仙之辈真正的追求！

这是张小凡从灵台忽现出的天书上顿悟而得。

回想以往，自己当真可笑！

报仇可使死去的亲人复活吗？只是增加写痛快感觉劳心劳力而已！

只有控制轮回造化之力，才能真正永远的保护自己的亲人爱人啊!

此刻的张小凡心里猛然冒出了一个天大的想法，

他要成为天地的真正主宰，

保护自己最爱的人----碧瑶！

不能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