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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望佛二老

作者:逍遥侠客

第三十一章望佛二老


众所周知,荆山之上盘踞着聚龙崖、白耳门、涧鸣堂和望佛顶四派。其中聚龙崖和涧鸣堂位置偏东;白耳门坐落荆山深谷之间,处于正中;而望佛顶远在荆山西面,距这三派较远,一度与世隔绝。自十年前,点苍山清碧溪,中原正派武林同南疆魔族一役后,涧鸣堂在此战中折损颇多,势力渐衰;而聚龙崖虽然立下相似功劳,却几乎毫发无伤,故而声威日隆。因为这两派皆处于荆山东部,实力强大的聚龙崖,便生起了想要吞并涧鸣堂,一统荆山东面的心思。而主持此事之人,便是现如今聚龙崖三圣龙的师傅庄焕诚。此议一经提出,便遭到了涧鸣堂的大力反对。尤其是当时涧鸣堂堂主何璞峰,在如此情况下,仍然要奋力一战。不过,两派毕竟同为武林正派,因合派与否大打出手,有失其名门正派之风。故而,庄焕诚和何璞峰决定,以这二人之间的一场比武结果,来决定此事。后来,何璞峰依仗堂中霁月凝雪图之助,在决斗中险胜庄焕诚,一场合派风波方才过去。但此二派,也因此结下了一些梁子,之后断断续续,互有争端发生,三圣龙口中所指,便是这些。再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望佛顶和白耳门纷纷听闻此事,觉得庄焕诚此举太过无礼。于是,在望佛顶和白耳门的施压下,庄焕诚才向涧鸣堂诚心道歉,并在望佛顶的主持下,参与了著名的荆山四派会盟,表示四派应当相互扶持,互不侵犯。只不过,庄焕诚自己,仍对此事耿耿于怀,心情郁郁之下,不久后,便因旧创复发而亡,临死前将位置递到了洪承亮的手上。


至于庄焕诚为何将位置传给洪承亮,或许是因为洪承亮是大师兄,理应接掌门派之主的重任。不过,正如他临死前所说,洪承亮性情忠厚,一般人看来,他本该不适合做这一崖之主,可是他那话语分明指的便是适合。这一直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最疑惑的,莫过于霍易乾。毕竟,能当上崖主的,定会出自这三圣龙之间,然而只有他和师兄是男子,不选洪承亮,自是选他。有着大大的机会在,身在局中之人,不识事情的真面目,当然情有可原。只不过,今天,他似是懂了。只是看他表情,显得有些苦涩罢了。


至于他所苦涩的究竟是生不逢时,还是自己的性格,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知道。霍易乾心中有所思量,但脚下却未停歇,径直走入自己帐中去了。穆绣宁身为其妻子,自也是跟随其后。赶了一天的路,神仙也会觉着累,二人入帐,自是睡了。但此间还有一派,虽然与世无争,却还是不习惯如此早睡,那便是望佛顶。


与其他三派不同,在望佛顶上,并没有顶主之位,只有师徒之名。而这一顶之上的所有徒子徒孙们,皆出自这片营地正中大帐里的两人,江湖人统称其为望佛顶两菩萨。


一打眼看向这帐中两人,皆是年岁甚高的老人。一人头生褐发,却因年岁已高早已谢了顶,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衣裳,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看上去脏兮兮的,闻起来亦是更不用说了。他一手挂着串佛珠,一手拿着个鸡腿,正慌忙地往嘴里塞,想来晚饭有些没大吃饱。而这另一人,倒是一头白发,脸上也是皱纹颇多,可是这脸上却是一直挂着笑容。他身披一件土黄色衣服,看上去倒是干净得很,与之前那人有着天差地别。也不知为什么,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人,竟能共享这正中大帐。偶然间瞥见那白发老人手腕上带着一串珠子,腰间却胡乱挂着一个葫芦,似是忽然明悟了,原来这二人便是世人常提及的酒肉和尚。所谓臭味相投,当然要在同一帐中了。


这时那个褐发老人开口了,他咬了一口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老梅,吃肉啊!你在那儿傻笑什么!”


白发老人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不过笑容仍旧不改。他提起腰间葫芦,打开盖子,一缕茶香飘散而出。原来他里面装得并不是酒,而是茶,看来之前倒有些冤枉他了。


闻到茶香,褐发老人紧了紧鼻子,感到有些奇怪:“哎,我说老梅,你什么时候把酒换成茶了?”


白发老人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喝了一口,闭着眼睛品了品,方缓缓道:“一盏茶,清新爽口,远胜酒醪。”


“你这人,又不是没钱,买不得好酒,非喝浊酒不成?”褐发老人咬了口鸡腿,胡乱往嘴里灌了些什么说道。


“而且我没在笑。”白发老人缓缓说道,没有接褐发老人的话。


“是是是,我们望佛顶的弥菩萨,天生带笑!便是不笑,亦是微笑。”褐发老人又大啃了一口,然后说道,“都快赶上涧鸣堂那孟丫头了!”他嘴中含肉,话语说得不很清楚,不过那白发老人似是听了个真亮。


“呵,胡扯!”白发老人盖上葫芦,笑骂了一句。


褐发老头听了也不恼,自己吃得正欢,不一会儿便把那鸡腿吃完,却又从怀中,掏出一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来,一打开竟是卤牛肉。他看着那肉没有动手,而是开口说道:“老梅,你是在斋戒不成,怎的不喝酒了?”


“感觉遇到瓶颈,意欲斋戒悟佛。”白发老人回答道。


“这样啊……”褐发老头听罢,眼睛朝白发老人身前案几上一瞄,盯着一牛皮纸包成的东西便不动了。


忽然帐内尘土扬起,一抹水雾随之而生,扬起的尘土与之混作一团,化成污泥一片,褐发老人倏的不见了。可转瞬却只听“哎呦”一声,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原来的地方,只是手上有些微红。


“竟用扬尘成泥来拿吃的,也不嫌脏!”弥菩萨瞥了褐发老人一眼说道。


“你不是说斋戒了吗?肉食不吃当然浪费,还不如给我!”褐发老头揉了揉手,有些不大情愿地说道,“你这人,莫不是斋戒里,还要偷偷吃肉吧?”


弥菩萨笑了笑,伸手打开身前的牛皮纸,里面确实飘出一阵香味,可这香气虽与那卤牛肉相似,却少了分滋味,褐发老人闻了不禁有些失望。


“闹了半天,是酱萝卜!”褐发老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觉着有些无奈道,“可怜我这手喽!”


弥菩萨没管他,伸手拿出一块丢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不过我说老梅,你这身手倒是快了不少,莫非真是斋戒的好处?”褐发老人有些好奇。


弥菩萨看向他,笑道:“要不你也试试?”


褐发老人连连摆手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用身望佛,我是用心望佛。我的境界比你高,斋戒?岂不是自降了档次!”说罢,他还猛往嘴里塞了几块卤牛肉,生怕别人抢他似的。


弥菩萨点了点头,看样子像是深以为然地说道:“嗯,用心望佛却是境界高超,望着望着,倒望出个泥菩萨来。”


褐发老人有些沾沾自喜,看来这泥菩萨便是他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掉到江里,会是沉了,还是化了。”弥菩萨打开葫芦又喝了一口,调笑道。


泥菩萨听他这么一说,自是吹胡子瞪眼,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名号在那儿,怎么都说不过他,只好闷头继续吃起自己的卤牛肉来。


这两人便是望佛顶有名的两菩萨。那白发老人名叫梅远贤,因其面上生的诡异,不论作何表情,皆像在笑一般,故而江湖人称“面自带笑弥菩萨”。而那褐发老人,名叫张相仁,因为其生性不羁,穿衣戴帽亦是不喜打理,故而常常衣衫褴褛,满身泥垢,因此常被人称为“衣衫褴褛泥菩萨”。不过正如泥菩萨张相仁所说,这二人所修不同,梅远贤是以身望佛,故而有时斋戒,用以参悟功法;而张相仁,则是以心望佛,求的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酒肉吃得越多,功法便也越强。至于他为何衣衫褴褛,如此不修边幅?那倒是他性格使然,与修行无半分关系。只是看他招数名称,什么扬尘成泥,便可知道,他这样的功法,落得个这模样,倒也正常。


这两位菩萨便这么吃了一会儿,似是泥菩萨张相仁先耐不住寂寞,于是开口说道:“听说涧鸣堂那孟丫头和白耳门陈小子的婚事了吗?”


梅远贤抬眼看了他一下道:“自是知道,刚提出来没多久嘛!”


“听闻此二人本就熟悉,想来能成!”张相仁点了点头道。


梅远贤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他不笑时亦是这幅表情,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笑了还是没笑。


“只是一想到那小姑娘还十来岁的样子,便要嫁人倒是有些不忍。”张相仁喝了口酒说道。


“你管得倒宽!”梅远贤伸手点了点他。


“我修的是心,菩萨自要普度众生,管世间之事。”张相仁拿起手上佛珠,捻了又捻。


“连河都过不了的泥菩萨,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梅远贤摇了摇头,可这脸上还是笑意横生。


“老梅,同样的玩笑,讲第二遍可就没意思了啊!”张相仁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双臂抱胸说道。


梅远贤知道张相仁有些生气了,于是溯回初时的话题道:“便是这两人两情相悦,这婚事怕也不是说结便能结的。”


“哦?”张相仁听了,似又提起了兴趣,放下手臂,追问道:“你指聚龙崖那霍家丫头?”


“是,也不是。”梅远贤回答道。


“老梅,你这人佛经没看过几本,说起话来怎么净是些是也不是的!你讲这么玄妙谁听得懂?”张相仁翻了个白眼,又伸手从桌上挑了块卤牛肉放进嘴里。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出自《道德经》,我看过《道德经》!”梅远贤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不是重点,算了,我自己想!”张相仁嘴里多嚼了几块卤牛肉,凝神思考起来,不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指聚龙崖?”


“其一。”梅远贤点了点头。


张相仁“嗯”了一声,复又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怀州穆家?”


“其二。”梅远贤再次点了点头。


“还有?”张相仁有些惊讶,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但他确实觉着自己忘了什么。忽然,一个身影进入他的脑海,他有些明白了,但又有些疑惑:“齐小子会不同意?”


梅远贤又点了点头,这次却没有说出“其三”来,想必这便是最后一条。


“为什么?”张相仁问道,“听闻齐小子和何璞峰很对脾气。”


“但不一定站在一起。”梅远贤顿了顿道,“莫忘了白耳门还有薛淮让在,他还是喜欢明哲保身。”


“齐小子虽是他女婿,但也没必要听他的啊。”张相仁用手点了点牛皮纸的里面,将卤牛肉的残渣粘在手上,然后送进了嘴里。


“你真当薛淮让是一气之下传位给齐玄初的?”梅远贤抬了抬眉毛看向张相仁,“依薛淮让性情,如何肯把自己的门派,交到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手里?”


张相仁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道:“看齐小子那么喜欢开玩笑,还真不像是个心思甚深的人。”


梅远贤咧嘴一笑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能看出怀州穆家的人。”


张相仁挠了挠头道:“倒也是!”


“怎么,莫非你又听闻了什么消息?”梅远贤问道。


“我能有什么消息!自穆家那丫头来了,我便知道准没好事!”张相仁向后一躺,也不管干净还是脏,倒是颇附他的性情。


“几十年前的事,那时还没有点苍山清碧溪一役呢!他们这么早便开始筹谋了吗?”梅远贤有些惊讶。


“穆家那些人,除了北魏那会儿,风光了一阵子。后来百年里上蹿下跳的,好不容易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自要守住名声,做出点成绩来。”张相仁打了个哈欠说道。


“朝中有将军,江湖有圣龙,还不算有成绩?”梅远贤说道。


“圣龙便是圣龙,又不是崖主,亦不是崖主夫人。这样的成绩,世家大族自是不满。”张相仁复又坐了起来说道。此时他背上满是尘土,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梅远贤。


“倒也是,世家小姐嫁了个山野小子。就算两者皆是圣龙,最终也没捞到什么,确实有些可惜。”梅远贤点了点头说道。


“庄焕诚糊涂了一世,临死的时候倒是聪明了一下,也不枉他当崖主这一遭啊!”张相仁笑道。


“老张你别忘了,洪承亮的金刚不坏之身可是童子功,他可没有后人。”梅远贤指了指张相仁说道。


“呦,这么说来,我还高看他了?”张相仁一抬头,做了个怪异的表情说道。


梅远贤摇了摇头,对张相仁这般评价一个逝去的人,有些无可奈何。


“霍家那小丫头当聚龙崖的崖主?”张相仁摇了摇头,有些不可想象,“如此天真的小姑娘,却摊上了这么一个娘,还真是有些不忍看呐!”


“若诸事顺其心意,当如何?”梅远贤问道。


“北面的事我不敢说,上官穆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上官氏又是什么心思我猜不到。不过南边这块……”张相仁想了想道,“霍双双嫁给陈恪先,陈恪先先掌白耳门,后握聚龙崖,合两派之力,收掉涧鸣堂。”


“王莽谦恭之故事吗?”梅远贤点了点头,反问道。


“江州陈氏乃南朝陈国后裔,没有这样的心思,老梅,你信?”张相仁言语轻浮地说道。


“接下来便是我们了吧!”梅远贤叹道。


张相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黄、蔡两家有人,自不必愁。萧家有上官氏在,到时再选也来得及,只不过上官岚没生下个男孩儿,倒是有些便宜萧家了。至于杨家,四大世家之末,跟风便是,也当无碍。当阳荆武堂,如此形势下,鲁文涛又不是傻子,自知如何处置。山南道其他门派,还要我提吗?”


梅远贤听他这么一说,似是一下子把所有事情都贯穿了起来,于是缓缓说道:“武陵剑宗,总也不好办,再往南,不易啊。”


“功劳总要让给别人些,穆家先下了手,做了样子,还怕没人抢甜头吗?”张相仁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这些年的风声……”梅远贤觉得有些不大相信。


“有没有别家,我便不知道了,但定少不了穆家!”张相仁复又双臂抱胸道,“近百年来穆家的样子,你又不是没看到!”


“你说穆家……”梅远贤有些迟疑。


“不论怎样,对穆家没有坏处。”张相仁一耸肩说道,“此事若成,功臣总是保底。”


“霍家那傻小子,唉……”梅远贤叹了口气。


“霍易乾聪明多思,一直被认为能做庄焕诚身后的下一任崖主,他不会看不透。”张相仁伸出他那脏兮兮的手,挥舞了一下,复又说道,“世间为情所困之人,自可排至天边,便是聚龙崖圣龙,亦只是一痴儿而已。”


“难怪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梅远贤摇头说道。


“老梅,你到底还是看了佛经!”张相仁笑着指了指梅远贤道,“只不过,你的说法,有些狭隘了一点。”


梅远贤笑道:“想不到,你终也看了佛经!”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张相仁笑容顿僵,手指亦是指住了梅远贤不动。


过了片刻,两人尽皆大笑。


似是笑够了,梅远贤说道:“眼下魔族之事是当务之急,我想他们亦不会太过乱来。”


“就目前来看,聚龙崖有洪承亮这小子在,就算有什么也不会出大事。我们还是洗洗睡吧!”张相仁打了个哈欠说道。


“对我来说是洗洗睡吧。你?怕就如此了吧!”梅远贤话还没有说完,张相仁便躺在地上鼾声大作。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帐外。


夜晚幽幽,沮水潺潺,星辰寥落,月光皎皎,南风徐来,微感清凉。梅远贤望向连绵营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道是:


荆山盟誓了纷争,


望佛二老料众生。


诸般皆由姻缘起,


世家巧把青云登。


望了半晌,梅远贤也说了一句相似的话:“魔族,来得真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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