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穿过浓翠绿墨的湿意，红衣似火翩翩而下，那刹那的红艳，绚丽了整片绿意，肌映流霞，墨发半绾，长长的丹凤眼下一颗泪痣如泣如诉，尤为醒目，秾丽的俊，秀逸的艳，这是一种不分性别的美，使人见之，自生魔障。

“想不到上次一别，今日能在此得见武林第一公子，残月公子，别来无恙啊。”楼嬛勾唇一笑，并不为那惊为天人的绝色所惑。

“我亦想不到，我所认识的未央楼主凌波仙子竟是当朝七王妃，果真是世事难料。”东方泠懒懒地倚靠在竹枝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听到凌波仙子这个称呼，便让楼嬛想起初见东方泠的那一日，他道了一句冰肌玉骨倾城色，凌波仙子步微尘，于是，至此之后，他便以凌波仙子称呼自己，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带着一丝戏谑，“让我猜猜，残月公子出现在这，该是要取七王妃的性命吧。”

东方泠悠悠一笑，笑容瑰艳，“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本以为会很简单，就算有偃月九骨鞭的传人在场，也不过多费些时候，只是现在，怕是没有这么容易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此话真是不假，祁朝第一美人的魅力真是不可小觑，竟能让淡泊无忧的武林第一公子亲自出手，素闻无忧山庄的弟子闲云野鹤，不知让秋庄主知道了，残月公子该如何自处？”楼嬛似嘲似讽地问道，边说边注意着东方泠的神色变化，眼下这种情形，自己并不想和他动手，若真动起手来，只怕会惊动其他人，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东方泠轻笑出声，尾音绵长，“你无需用话激我，我的事又与他人何干，七王妃，动手吧。”

听到东方泠一声七王妃，楼嬛便知，今日这场架是避无可避，可还是不甘心地道了一句，“东方泠，你明知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掉我，若是惊动他人，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少说废话，出手吧。”东方泠足尖一点，身形婉若游龙瞬如闪电，残月箫自袖口而出只余一寸之距便可贯穿楼嬛眉心之时，他的身体却被一卷紫绫挽住，难近半分。

楼嬛迅速离开了马背，在同一时间收了紫绫，身子连退了几步，而东方泠一解开紫绫的束缚后，也马上翻了个身，直冲楼嬛而去。

两人的动作都行如流水，迅速至极，缠斗数十回合，难解难分，招数变幻莫测，让人眼花缭乱，瞧不清虚实。

叶绍莹骑马躲在不远处的竹林，她本看到楼嬛未跟上来因而回返，却不想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本来此刻她应该义无反顾地上前帮助楼嬛，但是，身为南云的公主却不允许她这样做，因为她知道，哥哥的打算，若能借他人之手除去楼嬛，对他们的计划会有很大帮助。

见两人暂时未能分出胜负，叶绍莹策马离开，迅速赶回观望台处。

在终点焦急等待结果的几人见到远方隐隐飞驰而来的骏马，心被悬得高高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渐行渐近的骏马。

“是绿耳！绍莹公主到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句，观望的人群顿时沸腾了。

“哈哈，七王爷，看来令王妃输了呢。”叶傲天得意一笑，甚是狂妄，“我的王妹骑术了得，就连男子都尚不及她，何况王妃区区一女流之辈。”

祁穆只是不愠不火地睇了叶傲天一眼，看似古井无波，可掩在宽袖中的手却是握成拳状，暴露了他强压下的担忧。

坐在观望台上的杨纤宛此刻也是神色紧张，一直坐立不安地注视着下方的结果，当听到是绍莹公主先行回来了，心中紧绷的地方忽然一松，顿时笑颜灿烂，叶绍莹先回来了，那是否说明了东方泠已经得手了，此次为处于安全起见，她特意求了东方泠亲自出手，赛马场上总是有各种意外，所以自己一定要一击即中。

叶绍莹冲过终点，待马夫牵过马后，急急下了马。

“绍莹公主果真骑术非凡，既然公主赢得了比赛，那本太子便遵守诺言，将那一套九花玲珑琉璃杯赠予公主。”祁胤早已命人准备好奖品，此时此刻只要将身边随从端着的奖品转交给赢家便可。

“我七嫂呢？”玥禾急急围到叶绍莹身边，焦急地问道。

叶绍莹看了祁胤和玥禾一眼，不言片语便冲到了祁穆身边，低低说道，“她还在竹林中……”

“绍莹公主，绿耳借穆一用。”叶绍莹的话还未完，只见祁穆就迅速绕过人群，夺下马夫牵着的绿耳，翻身上马后就飞快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七弟这是怎么了？”祁胤转眼瞧着叶绍莹，狭长的眸子是满满的狐疑与猜忌。

“自是接他的王妃去了。”叶绍莹无所谓地答道，目光却沉甸甸地望着竹林的方向，若有所思。

南面的竹林打斗不止，东方泠招招出手狠辣，欲置对方于死地，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反观楼嬛，却只是点到为止，无心与其缠斗，虽未败，却终是落了下风。

东方泠虽占据上风却始终不得手，心知楼嬛是行拖字决来以退为进，时间越久于自己越无利，便生了怒意，“凌波，你究竟想要拖到何时？”

“东方泠，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甚至还可以担得起一句朋友，我不想与你为敌，何况，你要杀我的理由不过是因为杨纤宛，她喜欢祁穆，所以欲除之我而后快，你想清楚，真的值得吗？”

东方泠拿在手中的箫有过一瞬的不稳，然而却很快恢复往初，下手毫不留情，原本极为秀艳的面容在此刻添了几分深沉，低声道：“为了她，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话已至此，楼嬛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益，足尖一点，往竹林外飞去，绿翠浓重，紫衣飘扬而过，如履平地，红衣翩跹，疾驰而追，却终是差上半米之遥。

“楼嬛，你别以为你能逃得掉。”话虽如此，但东方泠还是感到吃力，运足气全力追踪还是赶不上，两大绝世轻功之一的凌波微步果然是名不虚传！

楼嬛游刃有余，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别的不说，但在轻功上，也只有祁穆的踏雪无痕才能与自己的凌波微步一较长短。

祁穆骑着绿耳赶到竹林时，看似一切都风平浪静，然则空气中流淌的不寻常气息却实实在在说明了刚才在此处有人打斗过，又追踪了几里，看见九逸不安的样子，心中顿生不好预感。

下了马，轻抚爱驹的鬃毛，让九逸稳定慢慢下来，九逸极有灵性，又长年跟在自己身边，今日这样的不安是极少见的，说明都是高手级的人物在这里发生打斗。俊眉微皱，牵过九逸与绿耳的缰绳，道：“你们先回马场吧。”

两匹马都是千里良驹，识途自不在话下，九逸听从主人命令，而绿耳则是因为祁穆身上的压迫感，一接到命令，两马就迅速离开了。

祁穆运气，施展轻功继续追去，不复往时的从容，嬛儿，此时此刻，我多望你便是那未央楼主，如若你有半点差池，我便恨极了自己为何要与你置气，无论如何，我所有的忧虑较之于你都无关紧要了。

马场的赛道本是一个环形，出了竹林再绕一个圈便可回到起点处，然而楼嬛轻功代步，却直接到了山顶，凌风而立，手中的紫绫环身而扬。

东方泠不一会儿便赶到了，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迎风而立的楼嬛身上，平静地说道，“看来，你准备动真格了。”

“我有其他选择吗？”楼嬛淡淡回道，若是继续缠斗下去，自己也讨不了便宜，反而会处处掣肘于东方泠，最后丧了性命也不可知，如此，还不如搏一场。

“没有。”东方泠话落，整个人便如一团火焰飞奔而来，残月箫在他手中犹如利剑，分分钟可夺人性命。

你一招我一招的往来，招式变幻快如闪电，一紫一红的身影，你来我往。

当祁穆赶到时，看到楼嬛手中的九紫凤绫，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喜是悲，再瞧那红衣绿箫之人，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楼嬛先是发现了祁穆，有过一瞬的怔然，然而高手过招，岂容半点分心，只是这一刹那就给了东方泠可趁之机，残月箫直逼而来，眼看就要刺入她的胸口，祁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拾起的石子弹出。

东方泠下意识地一躲，也正是这刹那的缝隙，让楼嬛游刃有余地躲过了残月箫的攻击。

“师弟的动作真是迅速啊！”东方泠收了残月箫，斜睨了一眼祁穆说道。

祁穆淡淡一笑，恍若无事般闲庭信步来了楼嬛身侧，浅语，“再迅速也不及师兄，师兄来了帝都，怎么没让穆一尽地主之谊。”

“师弟娶了一个好妻子，让我好生羡慕，天下第一楼未央楼的楼主，来头真是不小呢。”

楼嬛神色复杂地望着祁穆，他并未有任何变化，玉容依旧温和如水，瞧不出是喜是怒，只是他轻轻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只是这一个动作，却胜过了其他千言万语。

“祁穆，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宛儿，你别忘了当初答应我的，你会一直对宛儿好。”东方泠见他们俩如此模样，怒意横生。

“她如今是最为尊贵的太子妃，以后可能还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这样我对她还不好么？”祁穆瞥了一眼东方泠，悠悠然答道。

“可你明明知道她想要的不是这个！”东方泠怒不可遏，他千般宠万般爱的宛儿，怎能被他人这样对待，只要宛儿愿意，自己绝对会带她离开这里，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说，她都不肯。

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楼嬛总算肯定了一件事，就是祁穆于杨纤宛并不如传言所说。

“师兄，今日你讨不到任何便宜，念在我们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此事我便不再追究。”

“祁穆，师傅师母素来偏袒你，连墨鸢都传了你，今日，我倒要好好讨教讨教墨鸢！”语落，东方泠便将残月抵在唇边，奏了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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