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矛盾爆发

“你会让我留下的。”

说这话时，马长歌的脸上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连陈长兴都被他的自信所感染，险些都相信自己一定会留下他。

随即，他便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怎么会心生这种可笑的念头。

他道：“年轻人，别太自信了，我现在就准备将你赶出村子。”

“不，你不会的。”马长歌浑然不惧，缓缓道：“陈家沟不久后将遇大难，到时候需要一名外姓人ting身而出。杨露禅走了，方子敬是始作俑者，你只能靠我。”

如果换一个人在陈长兴面前这般大放厥词，陈长兴早给他打出门去了，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马长歌。

如今，马长歌那“铁口直断”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就连陈长兴都不由心生几许忌惮。

再者，马长歌刚才说方子敬是始作俑者，陈长兴也是有点相信的，因为根据他的暗中调查，方子敬这一回回来，确实来意不善。

脸色变化不断，陈长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我不管你究竟能不能偷到陈家拳，但你若是敢对玉娘不利，我拼着性命也要叫你走不出这陈家沟。”

马长歌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她的。”

……

是夜，方子敬在陈玉娘的帮助下，将村民全都召集到了陈家祠堂。方子敬先是为众人讲解了一下火车的事情，然后又向众人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科技的力量。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当方子敬让漆黑的屋子被明亮的灯光照亮时，村里人无不惊叹，可他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源自于这群土包子们的惊叹时，电灯却因为电压不稳而导致全部炸裂，险些把祖宗祠堂都给烧了。

众人都被吓坏了，纷纷作鸟兽散。望着落荒而逃的村民，方子敬的面色铁青一片。

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只是用不成器的眼神瞥了方子敬一眼，长叹一声便离开了，而陈玉娘的三哥陈有直却没放过这个机会，落井下石道：“洋人的玩意儿能靠谱？奶驴，你这回可出尽风头了，呵呵。”

奶驴……

听到这样的称呼，方子敬的心冰冷一片。

他方子敬这么辛苦努力，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能在这群曾经看不起自己的村民面前好好显摆一下自己的肌肉，可是他的胳膊不够粗，摆肌肉居然摆断了胳膊，结果贻笑大方，这叫什么事！

难道我方子敬一辈子都只能在这群土包子面前低着头做人吗？

方子敬心如死灰，可这时祖宗祠堂里，还愿意留下来陪伴他，安慰他的人，只有陈玉娘。

陈玉娘有心想要安慰一下他，可还没等她开口，方子敬便道：“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闻言，陈玉娘欲言欲止，最终还是无奈离开。

……

深夜，方子敬站在屋外独自仰望夜空。这时，陈玉娘穿着漂亮的西洋裙，抱着留声机来到方子敬的身边。

她放起轻柔的音乐，陪伴在他身旁，露出温柔的笑容说：“这台留声机，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很喜欢。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懂这些东西，都是你教给我的，村民们也是一样，他们有些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陈家沟，目光就只有那么一点，所以你别生他们的气啦。”

方子敬没有理会她的温柔，而是自顾自道：“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造铁路是为陈家沟好，他们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陈玉娘柔柔地说：“子敬，每个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不同，他们现在不能理解，不表示以后也不会理解，你需要给他们一些时间。”

“可我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方子敬转头盯着她大声道：“你知道吗，我在道台大人面前拍着xiong脯保证自己能够在十天内完成任务，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我再一次沦为了笑柄！”

陈玉娘明白他的苦，否则也不会来安慰他。可方子敬会明白她的好吗？

只听陈玉娘道：“你去向我爹提亲吧，只要我们成为一家人，族里的长辈们会同意铺铁路的。”

陈玉娘的老爹陈长兴是族长，在族里地位森然，如果方子敬娶了她，说不定这件事真的还可以商量。为了方子敬，她这回算是把自己都给卖了。

可结果呢？

只听方子敬冷笑道：“结果到最后还是只能靠你才能成功么……呵呵，就因为我是外姓，是远亲，不能学你们陈家的拳法，从小受尽你那几个兄弟的欺负！从小就在嘲笑声和鄙视的眼神中生活！一直低着头做人！”

方子敬神色激动，几乎是怒吼了起来！

“我原以为出国了，学到了洋人的技术，就能够让你们对我刮目相看，结果呢，结果我还是只能靠你才能成功，那我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笑话吗！？”

说着，方子敬抱起留声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一刻，陈玉娘的心，也险些被摔碎了。

方子敬快步走出大门，头也不回道：“他们一定会后悔的！我一定会叫他们后悔的！”

陈玉娘木然站在原地，有心想去追方子敬，却又不知怎么的，停下了脚步，仿佛被人施展了咒语。

或许一切真如方子敬所言的那样，全村人都看不起他，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含陈玉娘。她为了他，努力学习西洋知识，甚至学着穿洋装。

要知道，那时候的洋裙，用的是鱼鳞骨，一根根勒得女性腰肢生疼，这才达到塑形的目的，穿起来可一点都不舒服，但陈玉娘为了他，竟是穿上这种折磨人的衣服，甚至还穿到了祖宗祠堂里，真可谓是爱得勇敢，爱得深沉。

可她的付出，方子敬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心里充满了怨恨和痛苦，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想到这里，两滴清泪缓缓从陈玉娘的眼角滑落。

这时，一只拿着丝巾的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陈玉娘望向那人，便看到了一张温暖人心的俊朗笑脸。

“擦擦泪吧，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