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总是存在着那么多无法为常人所理解的力量。

超越了科技，突破了常理····往往当血淋淋的现实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人类才会发现自己固守的陈规教条是多么的可笑。

微曦的晨光透过条形的栅栏投射进来，照亮了床主市警备厅的审讯室。

高级督察本田，一个大腹便便，比起条子更像是商场成功人士，或者是小地方出来的土大款的男人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档案，抬起头，默默的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从血腥和喧嚣中走出来的高挑女孩儿。

毒岛冴子。

哪怕是在整个霓虹都出彩闻名的剑术世家，毒岛家的千金，十分可爱的女孩儿。

姿容端庄而秀丽，身材发育的完全不像一个初中生，配上那副不苟言笑却又进退有据的气质，本田督查差点以为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位世家小姐而是上个世纪出现在荧幕中的大和抚子。

透过少女身后浅浅的阴影，本田督查能嗅到此间弥漫着的哀嚎和阴冷。

满载着人类的恶行恶相，涵盖了几乎世间一切丑恶的场所——虽然身为警察不该有这种偏激的想法，但是实际上，警察局就是这么个偏激而让人不爽的地方。

这样的女孩儿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可是····

本田督查扫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档案。

防卫过当，罪犯七处骨折，内脏破损，轻微脑震荡·····中年男人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紧紧地一团，像是垃圾箱里杂乱的棉球。

“可是再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忍不住咋舌。

本田督查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当中。

事情的起因大概是这样的：

品学兼优的可爱中学生在一个下雨天遇到了以凌辱妇女为乐的罪犯，惊慌失措之下做出了合情合理的反击，最后用自己的智慧击败了穷凶极恶的坏蛋，为这个世风日下的社会树立了一个邪不胜正的典型——本来是这样没错。

可是，从少女将腰间的木刀拔出的一瞬间，剧本就变了。

准确的说，连画风都变了。

下意识的看了眼审讯室角落里放置的木刀，本田打了个哆嗦——如果那是工地的铁锤或者是纯金属的利器那么还好，区区的一把木刀居然能把人打成重伤，认真点讲还有可能导致对方半身不遂终身瘫痪什么的·····本田不觉得自己被烟酒荒废的身体能承受得了少女的含恨一击。

——该说，不愧是毒岛家的千金吗？

只是普通的挥刀就能把罪犯打的亲妈爆炸灵车漂移····

“但是不管怎么说，毒岛同学，你做的有些过了。”

烦恼的揉着眉心，中年人一脸无奈的训斥道，“这种程度的结果已经不算是防卫过当了，准确的说，就算是蓄意伤人也不会做到这个程度。”

所以，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本田看向少女的眼神有些飘忽。

实际上，身为人民警察的他所能做的极限也就是类似于以上的口头训诫了，不管是对方毒岛家千金的身份还是对社会反响的考虑，本田都不能对毒岛冴子做什么。

看押拘捕什么的都是狗屁。

早上的时候部长就通知他了，要求他立刻把少女放出去——据说是来自上面的命令。

上面····仔细想想也就只有代表着政~府右翼的高城壮一郎了。

也是那个时候本田才想起来，毒岛冴子的身份的重要性。

霓虹政~府那群实权者里面确实有着不少的剑道爱好者，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曾在毒岛冴子的父亲手下学习过。

从任何方面考虑，警视厅都不能对毒岛冴子做什么。

况且，少女并没有做错。

这个时代，比起杀人、抢劫这些罪状，猥~亵妇女才是真正让人厌恶的。

想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以后的人生可能会伴随着残疾的混账，饶是铁面无私（自称）如本田督查都忍不住在心中为少女点了个赞。

但是，问题不是没有。

不是任何意义上的刑事疑难，和律法也没有多少关系，硬要说的话，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大人物们唯一关心的，大概就是此刻少女的心态吧？

怎么想，堪堪初中毕业的女孩儿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保持此等淡然的态度，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愤怒不满，从进入这间房间开始，毒岛冴子甚至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只是淡淡的，淡淡的看着本田，像是在看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

和平时一样。

最最稀松平常的态度，也是最为让人不安的态度。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本田一脸操蛋的看着面色古井不波的少女，希冀着她能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那样的话，他也能对上面，对毒岛冴子的父亲有个交代。

可是没有。

面对中年男人的问询，毒岛冴子只是眨了眨眼睛，纤纤素手揽起额间的发丝，漠然以对。

“您需要我说点什么呢？”

是像个小女孩一样的张皇失措，还是笨拙的要求一个公正的评价，或者是命令你收起那种看待怪物一般的目光？

捧起桌面上的茶盏，樱色的唇瓣抿了抿早已冷却的茶水，毒岛冴子淡然的眼眸中浮现出丁点不经意的跃然。

终于····感受到了啊。

所谓的····力量。

“你表现的一点都不像遇到匪徒的正常女孩儿。”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展，高高在上的高级督察先生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一般，半是玩笑半是抱怨的说道，“现在的中学生都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而且你那种力量····”

怎么想都太夸张了一点啊。

“为什么要害怕呢？”

毒岛冴子轻轻的放下杯盏，淡蓝偏紫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为人民尽忠的公仆，良久。

然后，如同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少女热诚而不失优雅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害怕呢？身为剑客····只要手中有着武器，那么前方无论是什么都不应该有所犹豫吧？”

“可是正常人都会害怕的吧？”

“为什么要用普通人的观点去评价一个剑客呢？本田督查····我的老师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一直奉为经典。”

现在我将它送给你。

“哦？”

眼珠子转了转，本田的脑海中闪现过几个人影，但最后却又自我否定掉。

能被毒岛冴子称之为老师还推崇备至的，至少警备厅的档案室里还没有出现过。

他开始好奇了。

“人类之所以弱小····”

这么说着，毒岛冴子推开了刑讯室的铁门，向着阳光明媚的室外走去。

“那是因为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徒留一袭香风。

“······”

身后，本田督查咀嚼着毒岛冴子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的，从少女翩跹离去的背影中，早已不复热血的男人看到了一丝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