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顺水推舟

庚辰年腊月二十三那天，一辆小卡车开到了柯季村大院门口，慢慢地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石道梅和陈平善下了车。

第一个发现石道梅的人就是卜月娥，她急忙拉开铁门，欣喜若狂地上前抱住石道梅，有些埋怨地说：“妈！你咋不提前来个信？”

母亲含着泪摸着女儿的脸说：“人都到家了，还来信弄啥？”

石道梅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向农世通他们介绍陈平善。她意里思地说：“这，这车羽毛，就是他帮着收购的……”

陈平善倒很开朗，大大方方地和所有的人握手、递烟，还不停地说一些既朴实又亲切的客气话。

“农伯，”卜月娥问，“这些鹅毛卸在哪里？”

农世通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卸在你家里了。”

卜月娥瞥他一眼抿嘴笑，心里话：那不也是你家吗？至少是你丈母娘家吧！

石道梅去皖西的时候，她那两间草房刚拆不久，现在竟成了前后两排、还有厨房、厕所的一个瓦房院，心里非常高兴。

她偷偷地拉一下陈平善的手，小声说：“比你家好吧？”

陈平善笑着看她一眼，点点头。

卜月涛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很快就把一车鹅毛卸下来码在了屋里，还把一个大电视机和几篓木炭也搬到屋里。

他说：“妈！你带舅舅和开车的师傅先到爱农饭店去，我已经订好饭了，我们洗一洗马上就去。”

就在卜月涛向陈平善等人敬酒的时候，石道梅拉着女儿悄悄地离开了饭桌。娘儿俩找个僻静的地方，妈妈就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女儿。

卜月娥感到太突然了，可又没有办法，叹了口气说：“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我没啥可说的，只怕哥哥，一时接受不了。”

卜月娥像听到特大新闻似的跑到农世通屋里，一下扑到他怀里，喘息着说：“农伯，我妈……她，她已经成了人家的人了。”

农世通没听懂，说“怎么回事儿？别着急，慢慢讲。”

卜月娥喘息了一会儿，就把石道梅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向他学了一遍。

农世通推开卜月娥，两手捧着她的脸说：“这是好事嘛！我又有了一个新岳父，你也有了一个新爸爸，祝贺！”

卜月娥拉住他的两只手说：“这事儿我哥和嫂子还不知道，我哥能像你一样愉快地接受吗？”

农世通沉思一会儿说：“你先回去照常吃饭，等全家离开饭店以后，先让你嫂子到这里来，然后再叫你哥哥来。”

一个小时之后，卜月涛像个呆子似的坐在农世通对面，妻子和妹妹一左一右陪着他，农世通从各个方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服他，唐彩萌也不断地找些事例劝解他。

最后，卜月涛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想不通，她太心急、太主观了，这么大的事情既不与我们商量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突然就要结婚，这，这让我的面子往哪放？”

“月涛啊！这事不会丢你的面子。”农世通说，“他们的婚姻合情合理又合法，不存在‘丢人现眼’的问题；再说了，他们的年龄也合适，辈份也不差，还算是亲上加亲呢，有什么不好？”

“农伯呀，年龄不算啥问题，她就是找个八十岁的，也是那么回事儿，这个我不计较。”卜月涛说，“辈份嘛！更是无所谓，各亲各叫就是了。”

卜月娥听罢哥哥的这番话，心想：哥哥耶！到时候我和农伯……你可别忘记今天你说的话哟！千万不要计较年龄和辈份啊！

停了一会卜月涛又说：“只是，他俩接触的时间太短，互相不了解，万一做了夹生饭，后悔就来不及了。”

唐彩萌看着丈夫被说服了，胸有成竹地说：“这事儿你放心，我敢打保票，我舅比你爸强百倍，今后保险不会让你妈受罪。”

卜月涛还能说什么呢？他能否定这个既成事实的事情吗？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场合，也只能顺水推舟了。

他挪动一下久坐不动的身子，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农世通，然后巴叭两下嘴，很为难地说：“农伯，这件事，就求你帮着办吧，我是没能耐操持他们的婚事了；当然了，花的钱全由我来出。”

卜月娥说：“哥，这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我也得出上一半。”

唐彩萌看了看丈夫和妹妹，又看了一下农世通，满有把握地说：“你们不要操心钱的事儿，舅舅这几年有点积蓄；根据他的为人，我觉得办婚事他是不会让俺们出钱的。”

农世通看着眼前这三个亲如子女的年轻人，高兴地说：“既然你们信得过，我也不推脱。钱不是什么问题，这事也不用大操大办，关键是要办得大家心情舒畅。喜事嘛！总要有点儿喜气洋洋的气氛。”

唐彩萌分析得对，陈平善不仅带来了结婚登记的证明，而且也带来了办婚事的全部费用。

他说：“结婚办喜事当然是我出钱，咋能让你们出钱呢！我不能改变农村的风俗习惯，决不能让你们破费，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