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宝围城后，卢植留下守军后，带三千人亲往涿县支援。
一路快马加鞭，等赶到涿县时，仗却打完了，连敌军影子都没见到。
正郁闷之际，忽然发现城外粥篷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城外立营，派人去骠骑营通知一声，舟车劳顿，我明日再去拜见夏将军，”说到夏清，卢植微微皱了皱眉，“另，如果玄德来访，就说我访友去了。”
“喏！”
特地换了装束，坐上马车出营，经过粥篷时，卢植掀帘笑道，“故人重逢，何不寻个清净地方一谈？”
蔡邕大惊，后又一喜。
两人一起编写过《汉记》，算是很投缘的同僚，只是早年离别后就未再见过。
如今一见，当真是喜不胜收，一路聊，聊到暂住的小院……
小院正厅，两人对坐。
“没想到多年不见，昭姬也许了人家，伯喈公口口声声谦虚，话语间的满意却瞒不过我，倒让我越发好奇，到底是谁家儿郎能娶得伯喈公家的小才女。”
卢植笑着捋须，一半是客气，另一半是真的好奇。
“子干又打趣老夫！”蔡邕眼角皱纹笑得堆起，一副想得瑟又忍住的样子，十分喜感，“也只是聪明些，模样长得好些，再加上孩子们看着对眼……”
“岳父。”
嘶哑的问候，“家里来客人了？”
卢植好奇抬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蔡邕转头，一脸笑意变成了惊悚。
来人身形高瘦修长，一眼看去倒也还好，只是一张脸方且圆，半脸上满是烧伤的疤痕，剩下半脸是爆胡茬。
咱的帅女婿呢？
如果不是夏清的眼睛和身形没变，蔡邕都快跳起来了。
“晚辈见过岳父，见过这位……”夏清微笑，被疤影响得十分狰狞，“将军。”
这就是伯喈公说的模样有些好？
卢植是真的惊讶了，刚缓过神，又愣了愣，“嗯？你说将军？”
“将军双手放桌上，微握，明显是行军将帅的惯用姿势，食指与中指有旧茧，可能是拉弓所致，掌间断痕贯穿掌中，应该时常骑马拉缰绳，”夏清道，“综合来看，定是一方将帅。”
人才！
卢植眼睛放光，连连点头，“见微知著，难得！难得！”
“今日我等一聚，不问身份，只谈交情。”蔡邕也笑了起来，就是看夏清还是觉得吓人，哪有原本的样子顺眼？
三人开始大侃特侃，夏清无论什么都能接上两句，而且句句精辟。
待离开时，卢植已然对这个‘丑小子’刮目相看，心里大叹人不可貌相！
蔡邕送卢植出门时，突然感觉到夏清往自己手里塞了东西，抽空一瞥，顿觉惊讶。
六扇门，梵音阁青铜客令！
蔡邕压低声音，“灵均，你不会要老夫替你宣传吧？”
夏清目不斜视，“不用，岳父只需当成小物件送出即可，用法自有人会告诉他。”
这时候，送出的人吹嘘，远比从他人那里听来效果要好！
蔡邕想通这一点，暗叹夏清对人心的了解，以自己的名义，把青铜令送给卢植，关于用途却不言明，只是让卢植收好。
卢植不解，却也只当老友心意，欣然收下离开。
关上院门，蔡邕才问道，“灵均见过此人？”
夏清撕下脸上的伪装，又卸下一层假面，“只要待过洛阳的、五品以上的官，有几个我没见过？卢植，字子干，年少时拜大儒马融为师，学成时返回家乡涿县教学，门下弟子有刘备、刘德然及公孙瓒等人，曾平定蛮族……”
蔡邕语塞，他差点忘了，这个女婿家世过人，手里还有一张他都没摸清的情报网。
“最重要的是，光和元年，卢植回调洛阳后，上疏今上，提出八策，最后一策是散利，建议今上不再蓄积私财，触犯了皇上的利益，也触犯了十常侍的利益，皇上不采纳，十常侍也记住他了。”
夏清道，“在他出征前，还跟十常侍掰扯着呢，如果不是何进带朝臣大力举荐，他恐怕得在洛阳修书修一辈子。”
蔡邕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自己一世英明，快因为站队败光了，“灵均，子干此人性格中正刚毅，文武双全……”
“中正刚毅？那就是太倔！这种人，可以杀了他，但绝不可能改变他认定的东西，现在，他的观念便是十常侍必死！”
夏清讥讽道，“如果让他知道你是我夏清的岳父，还支持着我，今日便会与你割袍断义！他此次带人来援，只是为了遵循皇命！否则他更愿意看我死了。”
蔡邕回想着卢植的性格，发现还真可能跟他恩断义绝，这一点连他都没想到。
“如果不是看在岳父的面子上，这人……我不会留，”夏清眸子暗了暗，“只不过卢植的刚毅注定他会吃亏，倒不用我去做恶人。”
蔡邕心里一紧，他这个女婿，可是真敢、也真能杀了卢植！
“灵均，你……”蔡邕终究一叹，“罢了，论人心，还是你看得透彻，如今涿县附近流民已经安置好，我等也该离去了。”
“估计明天就会有麻烦登门了，早走也好，我也回军营去，”夏清不放心交代，“只是前方已经沦为战场，不用再往前了。”
“老夫知道，”蔡邕点头，“你在平反军中想必会举步维艰，仔细防备。”
“岳父放心，我已有定计。”夏清今天试探过卢植的态度，更加觉得——
不能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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