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爱卿，先前是否在心中埋怨朕，埋怨朕让大家于雨中静候良久？”
朱允炆随口一句话，便令得众位大臣不由得心冒寒气，赶紧一个个躬身道：“臣不敢！”
“其实，朕之所以那么做，是有原因的。”朱允炆说着便对站于武将之列第一位的魏国公，同时也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徐辉祖问道，“魏国公以为，天雷之威若比千军如何？”
“堪比万军！”
先前说过，洪武朝的老将除去极个别的早早就善终了的，基本上已经被朱元璋以各种借口都除掉了。
第一任魏国公是徐达，这位大明的战神却是早在洪武18年便已经死去，如今袭了他爵位的是长子徐辉祖。
徐辉祖17岁便袭了魏国公，到得如今也才27岁年纪。
在现代二十多岁正是别人卯足劲打拼的年纪，不过对于这位年轻的国公爷来说，似乎他的官途都达到顶峰了。
爵位已经是国公，官位更是做到了中军左都督，武将中的最高一级。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徐辉祖少了一些年轻人的锐气。
对于朱允炆的提问，他回答得相当保守。
雷霆天威虽然厉害，但是朱允炆拿一道天雷与千名士兵相比，这都已经是考虑进古人畏惧自然之力的因素在里边了。
然而没想到徐辉祖会回了句“堪比万军”。
听此，朱允炆不由得摇了摇头笑道：“那雷霆之威比朕之天威又如何？”
朱允炆这话一出，满朝文武不由得微微有些议论了起来。
他们今天真的是看不懂朱允炆想干嘛了。
“自然是陛下天威更隆！”就算心中并不认可一个人可以撼动天雷之威，但这种问题，徐辉祖再不认可，他也只能这般回答了。
“既如此，那么朕就指派你去降了这天雷，让它勿敢再来骚扰朕之皇宫。”
徐辉祖听到朱允炆居然叫他去对抗天雷，顿时一颗心直沉入海底。
他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站于他身后的二弟，也就是现任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的徐膺绪立马就出列说道：“陛下，天雷之威难测，恐人力不可抗也！”
“陛下三思，魏国公肉体凡躯，虽有陛下天威荫及，只怕力有不逮，反而有损帝者威严。”
徐辉祖的四弟，现任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的徐增寿也随即出列说道。
朱允炆却是不回应他们两个，而是将目光移向徐辉祖，说道：“魏国公信朕否？”
信你妹啊！
徐辉祖此刻的心里怕是早把朱允炆骂得体无完肤了。
朱元璋喜欢杀人，但好歹他会找个理由来杀。
可朱允炆倒好，用什么虚无缥缈的帝王天威就能罩着他不被天雷劈死？
你是人间的皇帝，你不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啊！
然而，徐辉祖心中再怎么怨念，面对朱允炆的步步紧逼，却也让得他根本没有别的路可选。
“臣，信陛下！”徐辉祖缓缓抬起头来，迎向了朱允炆的目光。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这一刻，他得对得起自己这个姓氏，对得起自己这个名号。
魏国公府没有孬种。
“很好！”朱允炆笑了，此刻的徐辉祖可比先前那宛如暮霭老人的徐辉祖可爱多了。
此刻，在另一边的文臣队伍里，除了礼部尚书任亨泰和工部尚书王儁，他们早就对朱允炆的行为有所猜疑，所以并不觉得他如今为难徐辉祖是有别的什么用意以外，其余的大臣却都忍不住在心中推测了起来。
虽然得等到明年才会正式启用朱允炆的年号，但是这个年号如今却早已商定出来了，就叫建文。
太祖以武立国，如今太孙继位，当以文守国，这个年号便是建文朝的一个大风向。
所以，当他们这班文臣看到朱允炆恢复早朝的第一天，便是以虚无缥缈的借口对魏国公兼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徐辉祖下手时，他们更是觉得武将的好日子走到头了，接下来就是他们文臣的春天。
有了这样的想法，部分大臣原本已经拟好的为几日前雷击宫廷，请求朱允炆自省己身的奏折便也不急着拿出来了。
他们还想等着看看，魏国公降服天雷的大戏呢！
“诸位爱卿，请随朕前往谨身殿，几日前天雷胆敢无视朕之威望，击毁谨身、华盖两处殿宇，今日，就请魏国公登临谨身殿之上，降服这天雷，令其今后，再不敢窥伺帝宫。”
说着朱允炆率先起身，自奉天门而过朝后边的奉天、华盖、谨身三殿走去。
文武百官则从东西角门进入，紧随朱允炆的步伐而去。
“大哥，你真的要去降服天雷吗？”徐膺绪和徐增寿围在徐辉祖身边说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哥，魏国公府可有先帝御赐丹书铁券，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以这种理由让你去送死。”徐增寿说道。
然而徐辉祖听此却是摇了摇头，先帝御赐丹书铁券确实可以免他一死，然而若被一个皇帝记恨，一张铁券又能免他几次？又能免多少人？
他并非一个人，他的身后是整个魏国公府，是整个徐家。
所以，牺牲他一个能换全家安宁，那么他就只能牺牲。
“魏国公可莫要心生怨恨，我们这位陛下并非常人，你既已做出了如今的选择，为何不坚定不移地相信陛下？”
任亨泰虽然不知道朱允炆到底有什么计划，但是见徐家的这几位年轻人一个个都充满悲愤气息，生怕他们的行为会触怒朱允炆，到时徐辉祖真能全身而退，却也并不见得会是一桩喜事。
故此，在离开前，不由得来到他们身边提点了一句。
“任尚书此话何意？”徐辉祖听了不由得愣了一愣。
要是别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用任亨泰提醒，自然会坚信不疑地站在朱允炆的身后。
可是如今是要他对抗天雷啊，那可是天上的神物，他一个凡人怎么对付得了？
“魏国公何须问我，是好是坏，待会儿不就自见分晓了吗？”
留下这么一句话，任亨泰也离开了这里前往了后面的谨身殿去了。
轰隆！
天上的雷霆划过，雷声震耳欲聋，仿佛是对凡人蝼蚁的嘲讽。
徐辉祖看着天空，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过很快便又睁开。
“相信陛下！”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随即迈开了步伐。
“相信陛下！”
他又念叨了一句，这一次他的步伐变得坚定无比。
“相信陛下！”
第三句念叨出来后，他已摒弃所有没用的心思，只剩这样一个信念。
他相信朱允炆，相信他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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