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提心吊胆了一天的郑婵早早睡去，李智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思量几番，李智云披着衣服下了床，出了客房。
“全儿，睡了吗？”
“没呢，爹，你怎么也还没睡？”
房间内李全同样彻夜难眠，起身给李智云开了门道。
“全儿，你可知今日陛下为何喜怒无常？”
“陛下？那不我二叔么。”
李智云叹了口气，看着李全澈净的眼神半天，轻笑了两声，道：
“先是陛下，才是二叔。”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智云拽了拽肩上的衣服，思绪似乎被拉到很远，开口道：
“你可知你娘出身何氏？”
“荥阳郑氏，怎么了爹？莫非娘的出身有问题？”
李全是明知故问，荥阳郑氏乃是唐朝有名的高门大族，位列五姓七望之一，但便宜老爹显然还有后话，索性李全就搭了个腔。
“荥阳郑氏与太原王氏一样，乃是数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族中官员，族中土地，族中存粮，皆可影响一州乃至数州之地。但爹今日来却不是要跟你说这个，你可知你大叔和二叔争位的时候，荥阳郑氏倾举族之力助你大叔？”
李建成？便宜老爹一提这茬，李全心里便明白了。
窗外阴云渐密，李智云见状起身要给李全关窗，边走边说道：
“你二叔在提防你爹。”
“怎么会，二叔不还让我进宫陪太子侍读吗？”
“真的仅仅是侍读吗？”
李全一直在琢磨李承乾腿瘸的事情，还真没想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李智云此时一句反问，李全心中瞬间通透。
“爹，你的意思是我这是进宫当质子？”
如此诛心之言，要在往常，李智云肯定就要呵斥李全一番。
但此刻，李智云却是苦涩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舅公夸你是麒麟儿，你可知为何？”
李全愣了愣神，恍然，心中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李世民你丫真特么小人。
“爹的意思是，若我今日没能出口成诗，我就只能去太子宫中当个杂役？”
李全反应敏捷，李智云心里十分欣慰，但还是补充道：
“不会的，你会进宫入仕，做个五品的御前果敢侍卫，然后日后调入右骁卫随军作战，生死由天。”
李智云说的风轻云淡，但李全只觉得浑身别扭的难受。
只因为荥阳郑氏在李世民夺位的时候没摆正屁股，自己一家就要受到如此牵连，可自己的娘仅仅是个外房啊。
“仅仅是因为娘的出身吗？”
李全不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全儿，你要明白，帝心难测，明升暗降的的例子多不胜数。来日若去了太子宫中侍读，一定要懂得明哲保身，切勿好出风头，凡事需三思而后行。”
李智云说的语重心长，李全心中虽然还有很多问号，但这会儿也只能点头。
语毕，李智云满脸倦容，李全看的出来便宜老爹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却是不愿再说了。
送李智云出了门，李全踱步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阴云，推开窗，迎着风，开始思考白日里李世民的一言一行。
思绪良久，李全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自家的地位太高了，高到李世民都心有忌惮。
但自家的实力又太弱了。
便宜老爹死而复生，空有亲王之名，却无亲王之权。
舅公爵位高至江都郡公，身却无一官半职。
奶奶以贵妃之身统率六宫，却病重在床，已然将行就木。
漂亮老娘出身郑氏，却只是个外房。
而自己，身无功名，年纪尚小。
唉，李全长出了口气。
他们家就好像家有钱财万贯却无一护卫的财主。
任谁都想攀谈几句，但攀谈之中，却都又心生鄙视。
老虎没了爪子，身处群狼环伺，何解？
雨，不知不觉间悄然落下，微凉雨丝轻飘入窗，李全打了个寒颤，困意瞬间消失不见。
抬眼朝着宫城的方向遥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李全心中笃定李世民今夜也必将难眠。
可他来唐朝不是来给李世民当孙子的，若一喜一怒都要看李世民的脸色。
那他还不如回白水卖自行车，当个富家翁。
筹码，李全深切的明白，自家现在需要筹码，实力。
能跟自家地位相匹配的实力。
虽然可能会引起李世民忌惮，但总比现在窝着嗓子说话舒坦。
毕竟士族让李世民那么忌惮，也没见李世民有何办法。
总归来说，若是想让人不小瞧你，那么你就得有将其迎头痛击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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