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自然是从孔衍那发出的。
在那一刻，他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中。
平白无故的，长戈为何会倒落在地？
这是他想不通的。
但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满殿的目光似乎全都看向了他。
之所以用似乎，是因为孔衍在第一时间闭上了双眸，做轻酣状。
他还没考虑好以何种方式面对这种情况。
好在，殿中大臣跟他的距离并不近，看不清他的面孔，只以为是个偷懒的侍卫睡着了。
李世民嘴角狠狠的抽了下，看向殿中大舅哥长孙无忌，隐晦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长孙无忌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瞧了眼孔衍所在的侧门后，若有所悟。
昨晚李世民封孔衍为执戟郎的事情，并非多大的秘密。
“不对啊，陛下，那里怎么会有侍卫？”
突然，尉迟敬德上前几步，目露严峻，凝重的看向孔衍。
紧接着，其余武将也都警惕起来。
这让长孙无忌微微发愣，刚欲踏出的脚步也缩了回来。
看着一众武将的模样，李世民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不愧是朕的将军，难得还能看出异常。”
“这是陛下安排的？”程咬金皱眉问道。
这一刻许多人隐约都猜出了孔衍的身份。
李世民刚欲开口，余光就就瞥到孔衍伸了伸拦腰，做了个如梦方醒的模样。
“这混蛋。”李世民一张脸老黑。
孔衍淡定自若的弯腰拾起长戈，瞥了眼静悄悄的大殿，怀抱长戈，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倚姿，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了双眼。
“我去，这小子！”
这一刻，许多人都瞪直了双眼。
太嚣张了！
前面武将义愤填膺，后面的文官们则是一头雾水，他们距离太远，看不清前面侧门附近的全貌，只能隐约看到那一抹大红袍。
“前面发生了什么？”有御史台的言官心中生疑。
孔颖达眼巴巴的看着那抹大红袍，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一时间额间冷汗浸了出来。
“这混小子，千万别再惹事了。”孔颖达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对了，刚刚朕忘记说了，你们要参的人此刻就在大殿内。”
大舅哥不给力，李世民打算亲自上场。
“陛下，他一低贱商贾，为何会出现在朝殿上？”最先弹劾孔衍的御史台刘义，一脸愤懑，再次走到了殿中央。
孔衍双眸猛地睁开，一抹冷意一闪而逝。
李世民呵笑道：“国库空虚，他助我大唐赈灾，一举捐赠了五百万两，怎么说也是于国有利，朕昨日刚封他为殿前执戟郎。”
“殿前执戟郎？”
众人在疑惑这是什么官职的同时，目光全都不受控制的望向大殿侧门。
“你们猜的没错，这位就是大唐第一商人孔衍，前晚长安大火就是他的手笔。”李世民淡淡说道。
“陛下，为何不将他拿入大狱？”刘义声音充满愤懑，一张脸激动的涨红。
一应言官接连开口，请李世民将孔衍拿入大狱！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面色讳莫如深，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渐渐地，殿中声音平静下来。
“杜爱卿，昨日你说孔衍怀有富民强国之策，你帮朕问问，策在何方？”李世民看向杜如晦，缓缓说道。
杜如晦皱眉，说道：“陛下可先宣他入殿。”
李世民嗯了声。
王德看向孔衍，朗声道：“宣殿前执戟郎孔衍入殿。”
孔衍将手中长戈放下，倚在墙角，刚欲走入大殿，就想到万一待会长戈若再无缘无故的倒了惊扰到别人就不好了。
于是他拿起长戈，旋转一百八十度，猛地插向古木地板！
嘭！
一声泛着回响的兵戈穿透木板的声音，传进了大殿每一个大臣的耳中。
注意到孔衍一系列操作的大臣，全都惊呆了。
李世民眼皮狠狠的跳了下，脸色黑红黑红的。
处理好长戈的问题后，孔衍低头整理大红袍，确定没问题后，迈步踏进大殿。
“臣孔衍，见过陛下。”孔衍走到殿中央，立于一众大臣前，冲着李世民拱手行礼。
“强国富民之策，何在？”李世民冷声问道。
孔衍沉吟，回头瞧了眼杜如晦，疑惑问道：“这富民强国之策…何意？陛下问的没头没脑的，还请杜仆射能帮着解释一二。”
“这小子还真敢说。”程咬金偷偷瞧了眼李世民的黑脸，嘀咕了句。
众臣深以为然，就算是经常不知死活劝谏李世民的魏征，此刻也露出了一个敬佩的目光。
杜如晦淡淡道：“你行商十年，财源广进，必有其道；如今国库空虚，百姓多贫，你可有良策？”
大殿再一次的陷入安静中，殿中大臣全都竖起了耳朵，神情专注。
有些大臣是真想听一听孔衍的建议，而有些大臣则是在想着如何反驳孔衍。
孔衍瞧了瞧殿中大臣，慢悠悠地道：“有。”
“说。”杜如晦简单直接。
“仆射想听哪方面的？”孔衍问道。
杜如晦皱眉，问道：“都有哪些方面。”
孔衍呵笑一声，挑眉说道：“这可就多了，经济、制度、外交、律法、人才选拔、吏治、文化、军事…你想听哪方面？”
“你还懂军事？”李世民突然开口。
孔衍转身，淡淡道：“在这方面自然比不了陛下，陛下南征北战多年，战功赫赫，单以军事而言，臣以为自秦皇开始，陛下可跟汉高祖刘邦并称千古第三。”
“千古第三？那千古第一和第二是谁？”尉迟敬德好奇。
李世民没有说话，淡淡地看着孔衍。
其余人也多多少少露出了好奇的目光，全都在猜测孔衍心中的千古第一和第二是谁。
“千古第一自然是秦始皇！”孔衍淡淡道，“对内，秦皇横扫六合，建立大秦帝国，对外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筑万里长城，自是千古一帝！”
李世民点头，说道：“单以军事而言，他确实称得上是千古一帝，但始皇暴虐，至子而亡，可算不得什么明君。”
孔衍暗暗翻了个白眼，说道：“臣心中的千古第二陛下应该也已经猜出了。”
“自古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汉武两帝，你将秦皇排在千古第一，第二应是汉武帝。”李世民淡淡道，“但汉武骄奢，后期昏庸，国祚几绝；也算不得什么明君。”
“陛下言之有理，臣以为陛下当是千古第一！”大殿后方一许姓官员大声呼道。
应和者稀少，多数人都是沉默无言。
他们都想起了刚刚孔衍是将李世民跟刘邦并列千古第三。
历来对汉高祖刘邦的评价，总是出现两极化，有人认为刘邦是市井无赖，能当皇帝是祖坟冒了轻烟，也有人认为刘邦雄才大略，平定天下乃是天命所归。
而现在多数大臣想到的，则是白登之围和渭水之盟。
刘邦跟匈奴战，被困于白登，通过行贿方才解围，之后汉朝对匈奴的国策一直是派公主和亲，直到汉武帝出现方才改变这种局面。
而李世民继位之初，便和突厥的两位可汗签订了渭水之盟，同样是许给了突厥许多金银财物。
李世民反应过来后，脸色阴沉如水。
“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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