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盐，能吃吗？

不得不说，作为皇帝，哪怕是较为节俭的李二，御膳的等级也是不低的。

何况是赏赐臣子的御膳，更是代表着皇家脸面，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熊掌、鹿茸等等自是不必多说，这一道道菜品上桌，程咬金他们几人眼看着都流下了口水。

不一会儿，宦者抱着一个个小瓮走了进来，放在桌上，轻轻打开瓮口，牛肉的清香顿时飘荡出来。

“老程，赶紧擦擦你的口水吧。”

秦叔宝看着程咬金眼巴巴的瞅着刚上的牛头褒，忍不住笑骂道。

“上次吃牛头褒还是一年前，宫里御厨做的真是不错，我求了陛下好几次都没同意，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你们都别和我抢啊，不然我跟你们急。”

程咬金擦了擦口水，依旧盯着牛头褒，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程咬金的话惹来众人的笑声，确认他是吃货无疑了。

这也不能怪程咬金，根据《唐律卷十五？厩库》记载，“主自杀马牛者，徒一年。”

主人杀掉自己养的马或者牛，要服一年苦役，也就是国家禁止杀死这两种大牲畜，当然更禁止吃牛肉的。

寻常百姓想吃点牛肉，最简单的方法是去乡村私下买点儿牛肉，或者自己家养几头牛，趁黑夜里偷偷杀掉，关起门来自己弄熟了吃，别让别人看见。

就算有邻居闻着味道不对，一推门进来了，现场抓到在家吃牛肉，也能强词夺理地辩驳：“我杀了牛没错，不过是误杀！误杀！一时失手而已！”

唐律明文规定，杀自家牛马徒一年，但是“误杀，不坐”。

至于怎么证明是过失杀，而不是故意杀，赶紧把煮好的牛肉盛一盘送给邻居，那就肯定是误杀了。

所以即便是生活条件比较富足的程咬金，也不可能经常吃到牛肉，更别说牛头褒了。

再者说，普通的食店，整治牛肉的方法大概就是清水煮，放些葱姜酱之类的调料。

再高级点儿，在院子里生一堆火，烤牛肉至八成熟，焦香味道飘出来后，再撒些胡椒，就是罕见的美味了。

至于这道牛头褒，则是取皮光肉嫩的小牛头，先在火上烧一下去掉毛，再用开水烫洗，把毛根都去除干净。

锅里下酒、豆豉、葱、姜，把牛头煮熟，剥下肉切成手掌般大的肉块，跟酥油、花椒、酸橘等一起调好味，塞进瓶瓮里，用泥封住瓮口。

最后把肉瓮埋进火塘，用微弱的火力慢慢加热烘出风味来。

此法做出的牛肉，酥香软糯，酸辣可口，让程咬金无比怀念。

“圣人到。”

随着宦者的喊声，李二也换了身便装从门外走进，示意众人不必行礼。

李二坐定后，一名御厨牵着一头活羊，走到殿前阶下，向殿上行礼毕，翻手擎出一柄明晃晃的尖刀，熟练地插入活羊颈子，杀羊放血，剥皮斫肉。

这时候众人随着李二一同走到殿外，来到刚杀好的肥羊前，瞅中哪块羊肉好，御厨便用刀子将其割下来。

一旁服侍的下人奉上颜色不同的彩锦，把选好的羊肉包扎好，送去蒸熟。

接下来是一道禽类名菜，叫“浑羊殁忽”，这道菜，也得在有钱人家的大宴会上才能见得到。

几个侍者共扛一张大木盘上殿，盘子里放着的是一头完整的冒着热气和焦香的烤全羊。

御厨拿出刀来，把被缝合起来的羊肚子剖开，里面藏着一只烧鹅，不仅如此，鹅肚子里还有东西，是用调味品拌匀的肉和糯米饭。

把收拾干净塞填饱满的整鹅塞进羊肚子，一起在火上炙熟以后，最后却只把烧鹅取出来，切开分着吃，烤羊作为容器就扔掉了。

不一会儿，侍者端上来一碟碟又白又细的东西。

秦风定睛一看，碟子里的食物，大多呈丝状，也有小片状，片状的都是半透明白色，极轻薄极细嫩，碟边还堆着嫩绿色的葱碎，另有芥末、豆豉、蒜泥、橙丝等调料。

这种食物，秦风穿越前在日、本风味餐厅吃过，是标价贵得要死的生鱼片。

李二瞅了程咬金一眼，一脸嫌弃的说道：“好了，快吃吧，要不然老程的舌头都要咬断了。”

李二不说话，自然没人敢吃，得到李二首肯，程咬金二话不说从牛头褒的瓮中夹出一大块牛肉。

拳头大的肉全部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油不断地从嘴角流下。

其他人倒是温柔有礼貌的夹着喜欢的菜吃。

秦风等其他人把每样菜都尝了一遍，确认无毒之后，才拿筷子夹起白丝生鱼片，就着葱芥送进嘴里。

又滑又凉，鲜腻中带着甜味，可惜味道和调味品都离后世有段距离。

夹起一块牛肉，味道只能算是尚可，而且有点淡。

李二一直观察着秦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震撼，可惜事与愿违，秦风脸上竟然挂着勉强之色。

李二问道：“秦风，可是这菜品不和口味？”

其余人也纷纷停下筷子看向秦风，这种级别的御膳，可以说是人间美味了，竟然还有人觉得不满？

“回陛下，臣向来口重，这味道确实有些淡了。”

秦风总不能说因为御膳不好吃吧，便找了个理由。

李二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将檀香木盒子呈上来，里面装着灰色的细盐。

秦风弱弱的问了一句：“这盐，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