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李恪行走期间，所有人看到他后，似乎都避之不及，远远的看到就折身迅速离开。
这种冷清，带着一种排斥。
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他，这里不欢迎你！
李恪置若罔闻的像里面走去。
大理寺或许是朝廷所有衙门中最宽敞的。
不但涉及了官衙，更有隶属于大理寺的监牢。
整个大理寺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张兄，王爷来了，我们去不去拜见？”
“是啊，去不去，张兄你拿个主意，我们听你的。”
……
张柬之的官房内，一群寒门士子围着张柬之议论着。
张柬之看着大家，不由苦笑。
他并非李恪主导寒门届之后入仕的。
他是贞观十年进士出身。
理论上来讲与吴王李恪并无太大干系，也正是因此，他没有被下派到地方从县令做起。
在吴王李恪主导寒门届开始，尤其是吴王李恪担任吏部尚书后。
凡中举的士子，除了士族人，以及极个别投效了士族的寒门中人，有资格动用关系改变任命外。
绝大部分都被吴王李恪派遣到地方县府一级。
有如同马周、上官仪这样，已经做到郡守的。
更有郭待举、孙处约这样凭借着辽东事件机遇崭露头角，后来居上，在大都督府为官，权柄甚重。
当然大多数还在县令级别努力做事，希望得以崭露头角。
而他虽然是贞观十年入仕，摸爬滚打，到现在也不过是从六品的大理寺推丞罢了。
这些寒门出身的同僚，多数与吴王并无太大干系。
大家聚集于此，大多数是感念吴王对寒门做的事情，当然也不乏有个别人，野心勃勃，希望在这士族为中坚的大理寺冒险一搏，现在接近吴王，或许也能够遇到马周、上官仪那等机遇。
张柬之到不担心现在去迎接少卿得罪上官窦静。
恰巧是担心给吴王李恪留下一个投机钻营的印象。
他作为推丞从六品没有资格上朝，在宫内走动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自然也无法与吴王这等皇子有甚交集。
可吴王恪之名，他是如雷贯耳。
虽未蒙面，他也对这位王爷的品性很了解，主要是他仔细的研究过这位王爷。
何况大理寺的士族同僚都用大中至正，大忠似奸这些言辞来评论这位王爷。
“你们又非吴王执掌吏部时期的寒门，不去，吴王也不会怪你们的。”就在此时，门外忽然有声音传进来。
“参见寺正大人。”众人看到说话之人时，面色不有变了变，连忙行礼。
张柬之也连忙起身。
这位可是博陵崔氏出身，他的顶头上司。
大理寺卿一人，少卿二人，寺正二人，推丞六人。
每一位寺正管理三位推丞。
恰巧他就是在崔玄暐手下做事。
张柬之连忙快步来到门口，作揖一拜：“拜见寺正大人，正是因为没有寺正大人所说的这层关系，属下与吴王又并不相识，贸然拜见，恐吴王误会属下是一个投机钻营之人。”
崔玄暐瞧着张柬之说的这么直白，不由笑了。
“你张柬之的臭德行我还是了解的，你不屑做这种事情，至于其他人有无这种心思，本官没有兴趣。”
“恰巧，我要去迎接吴王，你要不要一起去，你自己决定。”
话罢，崔玄暐就转身离开。
“崔寺正竟然要去迎接吴王？”
“这……”
……
张柬之短暂的错愕后，立刻就明白了。
博陵崔氏！
崔玄暐和崔民干虽然隶属不同房，但是人家是堂兄弟！
紧接着，张柬之便想通了，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挥手豪迈道：“大人且等一等下官。”话中，笑着追了上去。
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也紧跟着追上去。
窦静官房。
“大人，吴王正在往您的官房这边走来，应该是来拜见您的。”除李恪外，另一位少卿刘祥道笑着说道。
窦静头也没抬，捧着一本书询问道：“大理寺的其他人什么反应？”
“没有人迎接，大家都知道长孙宰辅等人将这位王爷排挤到咱们大理寺的目的。”
“不就是坐冷板凳嘛。”
“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不开眼呢！”
窦静听着他这位下属幸灾乐祸，眼皮抬了抬瞥了一下，瞧着刘祥道脸上满是得意笑容，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刘祥道的高兴来自哪里，他心里很清楚。
刘洎是刘祥道的伯父！
刘氏在北魏时期，其曾祖刘妗可一点儿都比窦氏差，曾担任太尉司马，更是在北魏混乱时期，控制青徐光兖四州之地军政，北魏朝廷加封其为四州刺史。
之后刘氏的辉煌显耀未能一直延续罢了。
经历北周、隋朝两朝，其家族成为关中的二流。
刘洎入中书省，便被刘氏一族当成刘氏振兴的契机。
奈何谁都没有想到，刘洎竟然被吴王恪活活气的吐血而亡，陛下要用美谥褒奖刘洎，若非中书省的宰辅们极力运作。
这美谥就会成为刘氏最大的耻辱。
刘祥道恨吴王李恪，也是应有之意。
窦静笑了笑，吴王李恪被冷落，其实就是在他暗示默许下进行的。
窦静放下手中的书籍，抬手用中指指肚敲了敲太阳穴，推心置腹道：“祥道，我知道你心中的一些想法，对待吴王呢，我们大理寺是敬而远之。”
“让他在大理寺安安静静的待个一年半载，长孙大人他们会运作吴王离开。”
“他是皇子，为陛下做了很多事情的皇子。”
“而且秘密立储制度的施行，就决定了我们隶属秦王这一系，是绝对不能对一位皇子重演辽东事件的。”
“真要这么做，就是毁了秦王的未来！”
其实窦静根本不担心李恪会中招，他是担心刘祥道不知死活的招惹李恪，反而被李恪抓住把柄。
他不过是顾忌刘祥道的颜面，换个说法罢了。
刘祥道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反问道：“大人，如果是李恪主动找麻烦呢？”
“那就……”
“大人，寺正崔大人去迎接吴王了！”就在此时，有人急急忙忙来汇报。
窦静的眉头不由微微拧紧。
刘祥道怒而骂道：“崔玄暐！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博陵崔氏看来是要完全投效李恪了！”
窦静瞥了眼刘祥道，用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刘祥道猛然醒悟，连忙作揖道：“属下有些激动了，请大人恕罪。”
“有意思！”窦静微微一笑自言自语说道。
……
“下官大理寺寺正崔玄暐，率同僚，欢迎少卿大人。”于此同时，崔玄暐带着张柬之等人站在路边，完全不在乎暗中盯着他们的眼光，在李恪临近后，作揖拜道。
“下官推丞张柬之拜见王爷。”
“拜见王爷。”
……
李恪看了看这十数人，又把目光落在了崔玄暐和张柬之身上。
崔玄暐，昨夜崔民干就为他介绍过其堂弟。
让他诧异的是张柬之。
原本历史上神龙政变中的中流砥柱，他在大理寺就遇到了两位。
再加上一个吏部袁恕己。
他已经见到了三位。
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迎接他，不愧是敢发动神龙政变的人。
“不必拘礼。”李恪伸手把二人扶起，询问道：“窦大人呢？”
“应该来了吧，下官尚未看到窦大人。”崔玄暐看了看左右，好似在寻找窦静的踪迹，回答道。
张柬之唇角抽搐几下，这位上官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许多躲藏在官房中听着的人，也不由暗翻白眼。
窦静作为大理寺主官，下属天天瞪着眼睛盯着，有没有来，你崔玄暐能不知道？
妙人！
李恪心中暗笑，说道：“崔大人，那就由你来提我引路，我还不清楚窦大人的官房在哪里。”
“属下荣幸之至，王爷请！”崔玄暐作一请的手势。
李恪经过张柬之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张柬之的肩膀，笑着点了点头离开。
呼！
等李恪走过后，张柬之轻轻松了口气，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好手段！
他心中只能用这三个字来评价。
点头，拍拍肩膀，善意一笑，表达了善意，却又不多一言，无非是替他着想。
他张柬之没有崔玄暐的背景，如果表现的对他太亲善了，恐他今后会为大理寺同僚排斥。
张柬之瞥了眼窦静官房的方向，直到现在官房门口都十分安静，不见窦静的人影。
张柬之唇角微微上扬泛起一丝嘲讽笑意：格局太小，自以为这是下马威，或许用不了太久，你这大理寺卿就是一个傀儡了。
就在张柬之思索之际，崔玄暐已经带着李恪来到窦静官房外。
“大人在吗？大理寺新任少卿大人到了，请求拜见大人。”崔玄暐向里面喊话询问道。
官房里，窦静听的崔玄暐的声音，太阳穴都凸了凸。
崔玄暐压根就不提李恪皇子的身份，而只说大理寺新任少卿，和李恪站在门外不进来，这就是在逼他！逼他主动现身！
窦静连忙起身，小跑着从屏风后面出来：“吴王，下官刚刚下朝回来，不知吴王来的这么早，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
“崔玄暐，怎么不早点通知我！”窦静不忘怒叱崔玄暐一句。
崔玄暐讪笑歉疚道：“下官以为有人通知大人了。”
“不碍事。”李恪笑着平和说道：“在大理寺，窦大人你是上官，我是下属，不必如此。”
“今天一来是认一认衙门，二呢是向大人来请假的。”
请假？！
不但窦静傻眼，就连崔玄暐都傻眼了。
李恪平缓说道：“这几年实在太累了，陛下让我来大理寺，也是让我来休息的，所以想向窦大人请假，这是我的请假折子，大人记得帮我批准。”
话中，李恪把准备好的折子递给窦静。
窦静有些恍惚的接过折子。
“大人接了，我就当大人准许了，那我先走了。”
李恪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崔玄暐最先回过神，他瞥了眼傻眼的窦静，不由暗暗一笑。
恐怕谁都没想到，这位王爷第一天大理寺当值，竟然是来请假的吧？
李恪刚走不久。
刘秘书郎气喘吁吁的跑来：“窦大人，中书省卢宰辅质问你，作为上官，少卿无故缺席早朝，你是否有能力管理好！”
“让你马上去中书省向他解释！做出承诺和保证！”
崔玄暐更想笑了。
这说的分明是吴王李恪。
卢赤松还想追究吴王缺席早朝，殊不知这位王爷连请假的折子都提上去了。
窦静握着折子，忽然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而且砸在手里了！
他窦静怎么跟宰辅解释？
他冤不冤呐！
窦静看了眼手中的折子，满嘴苦涩，无奈作揖道：“刘秘书郎请带路，下官亲自去想宰辅大人解释。”
……
“什么！请假！”卢赤松一张脸都紫红了，怒视站在面前的窦静。
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他卢赤松抓住吴王李恪缺席早朝准备大做文章，好嘛，人家直接请假。
更进一步了。
这就是无声的一个耳光！
最主要人家吴王并非故意，是他自己把脸凑上去让打的！
窦静无奈苦笑点头，解释道：“宰辅大人，吴王说了，陛下让他去大理寺，就是去一个清闲衙门休息的，所以……”
啪！
卢赤松手重重拍在案牍上，指着窦静怒喝：“这话谁说的！窦静你不要为你的无能找借口！”
“卢大人，这是昨天早朝时候吴王说的，陛下也是认同了的。”岑文本恰合时宜的补了一刀：“那个时候，卢大人您还没有入朝为官，所以不知道。”
卢赤松怒而看向岑文本。
入中书省后，他才忽然发现，五姓七望的身份，不知何时开始，竟然没有了让人敬畏的东西了。
岑文本之前就敢顶撞他。
现在更好，还敢阴嗖嗖的给他补刀！
一个江南的小士族，机缘巧合平步青云罢了，有什么底蕴，敢在他卢氏面前班门弄斧！
卢赤松下不了台了。
面红耳赤，喷着粗重的鼻息，啪啪拍着案牍，大声说道：“这是什么，这是无视朝廷纲纪！诸位大人，难道就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卢大人，陛下的确是体恤吴王这八九年辛劳，所以才让吴王去大理寺的。”杜如晦看不下去了，语气有些微冷说道。
“叔父，这确实是实情。”
“不错，长孙大人，你也能作证嘛！”
……
哎！
长孙无忌瞥了眼提到他的褚亮，无法在旁观了。
他冲窦静摆了摆手，窦静感谢作揖后连忙离开，神仙打架，他就算不是小鬼，也担待不起。
“卢大人刚入中书省，对朝堂之事多有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长孙无忌刚要开口安抚之际，王珪便抢先笑着说道，给卢赤松搭台阶。
卢赤松感激的看了眼。
他自己把自己拱起来，下不了台。
当房杜等人相继开口，他的处境就变得更加难堪了。
“看来我还真的是有些不了解朝堂”卢赤松连忙附和，然后冲岑文本拱了拱手：“岑大人，今后你还要多多提醒我。”
岑文本哪里看不出，卢赤松这是反话，无非是在警告他，他笑着拱手：“一定，我今后一定效仿魏征，给卢大人你当镜子！”
许多人听了这话，唇角不由狠狠抽搐几下。
这岑杀神，岑炮仗分明就是在告诉卢赤松，我盯上你了！
哼！
卢赤松微微冷哼一声，甩手起身往官房外走去。
崔宗伯、李行密相互对视一眼，变得警觉。
今日一幕，让他们意识到，五姓七望的身份，在这中书省不好使！
从什么时候，人们对五姓七望的敬畏如此轻了？
他们满嘴苦涩。
从他们主动食言而肥把族中嫡系漂亮女子送入皇宫开始，五姓七望在人心中的威严就大打折扣了！
而这一切，都是吴王李恪一手造成的！
……
“辅机，选卢赤松入中书省，是不是个错误？”温彦博在长孙无忌出了中书省后不动声色的跟上，拧眉说道：“这卢赤松太鲁莽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抓住了又能有什么用。”
“无非就是陛下不痛不痒的责骂吴王几句，现在倒好，不但没抓住，还差点被架起来下不了台，被吴王无声的狠狠抽了一个耳光，他看不惯人家缺席早朝，人家直接请假不来当值！”
“他呀，还是太急着想挽回当初卢氏折损的颜面了。”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说道：“他对中书省的情况也不了解，以为做了宰辅，又有五姓七望的身份，就能够凭借一桩小事情让吴王折了颜面。”
“这件事情倒也不算是坏事，可以让他们认清楚朝廷现在的情况，今后在大事情上才不会自持身份坏事。”
温彦博不由笑了笑道：“辅机，刚开始你没有制止，是不是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我可不会承认的。”长孙无忌唇角翘起。
随后便面色变得郑重说道：“要警惕王珪这个老狐狸，他今天抢在我前面给卢赤松台阶下，这就是对卢赤松示好。”
“这个老狐狸还真是无孔不入！”温彦博也看出来了，咬牙狠狠道。
这时有小太监经过二人身边，低声说道：“太极宫的消息，吴王去慈恩寺小住了。”
闻言，温彦博不由错愕：“辅机，难道李恪真的要退了吗？”
长孙无忌也不由微微拧眉。
“他的确没有争储之心，不过他也不是退，他所希望的天下大同盛世还没有实现，朝堂之上，只是瓦解了我们关陇系，可还是我们士族掌握着绝大多数的权利，他现在退，他的革新就不能够确保。”
“我更加相信，他是在蓄力，他一定在等待着什么。”
“叮嘱窦静，一定要小心谨慎，吴王如果想做什么，恐怕一定会从大理寺开始！”
……
暖阁。
帝后二人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李世民笑着说道：“那个太监应该把那混球去慈恩寺小住的消息传给辅机了吧？”
“你呀！”长孙无垢嗔怪瞪了眼丈夫：“恪儿他就是想去尽尽孝心，清净休息一段时间，你就不能不给他找麻烦吗！”
“放心吧。”李世民笑着说道：“别说那混球不会一辈子住在慈恩寺，如果真如此，辅机他们还会拍手称快呢？”
“倒是卢赤松，不自量力，现在好了，让这些五姓七望的人看明白，如今的朝堂，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李世民说着还不由冷哼一声。
……
“吴王去慈恩寺小住了？”
“果然，吴王被排挤出朝堂了。”
“吴王做了这么多事情，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这不应该！”
……
吴王前往慈恩寺小住的消息很快传开。
长安城内的百姓纷纷议论，言辞中，多有替李恪感到不值和惋惜。
刚开始，百姓以为李恪只是小住几日。
可几日、十几日，月余……
随着时间流驶，百姓越来越觉得李恪是被打压，永远远离朝堂了。
城中也渐渐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讨论。
“辅机，李恪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长孙府，卢赤松有些冷冷说道：“他这是在逼着朝廷请他回来吗？”
“你听听现在外面百姓在议论什么？”
“朝廷鬼魅小人盈朝，吴王李恪这种肯做事能做成事的人被小人排挤，不得不远离朝堂！”
“他这分明就是有恃无恐的携声望要挟朝廷！”
李行密点头附和道：“辅机，怕是你真的猜错了，李恪他就是不满去大理寺，以退为进，逼朝廷！”
长孙无忌看向崔宗伯：“崔老，莺莺那边有没有消息？”
“有，近些日子，吴王天天陪着萧太后礼佛，并且玄奘去了慈恩寺后，与玄奘讲究佛理佛法。”
“总之一副潜心向佛的模样。”
“我也比较赞同他是以退为进，坐看城内百姓议论尘嚣喧上，逼着朝廷重用他！”
“可是李恪以往表现，并非一个贪恋权势的人。”温彦博皱眉说道，敲击桌面的手指猛然停顿。
骤然扭头看向长孙无忌：“辅机，是不是你在他人心上做的文章起作用了？”
“他经历了丢掉吏部尚书的职位后，已经有了猜忌之心，他要得到更大的权利？”
长孙无忌不由微微拧眉。
“继续派人盯着慈恩寺！”长孙无忌说着，手捏着茶盏的盖子，轻轻放下，发出叮咚响声。
大家均都不约而同的感到心情压抑沉重。
李恪在朝堂大家心中不安，现在这个人去了慈恩寺，竟然让他们更加不宁！
……
魏王府。
王珪和唐俭坐在李泰面前。
“王爷与吴王多日未曾见面了吧，王爷回来也有段时间了，不如去慈恩寺看望看望吴王，丢掉吏部尚书之职，吴王心中想来还是有些不舒服。”唐俭笑着对李泰说道。
李泰瞥了眼面前二人，点了点头：“明日本王就去。”
“恰巧我也要带着王妃去慈恩寺还愿。”李泰说着乐呵笑了，他们夫妻努力跳喳喳喳，王婉终于怀孕了。
总算是了了他这些年的心愿。
待王珪二人离开后，李泰冷笑着对狄仁杰说道：“吾皇兄在朝廷他们畏惧，现在都走了，他们还不安，啧啧……”
“仁杰，你觉得皇兄向他们说的那样，是在向朝廷索要更大的权利吗？”
“王爷相信吗？”狄仁杰没有回答反问道。
“狄仁杰，你知道吗，你这种聪明人就这一点让本王很讨厌！”李泰气的大骂一句，走出几步，扭头冷笑道：“本王不信，不过本王认为，我皇兄他一定是要做什么！”
……
翌日。
清晨。
香客还很少的时候，李恪扶着外祖母从大殿内走出。
萧后伸手拍了拍李恪搀扶着他胳膊的手背，笑着说道：“行了，你能陪祖母一个月，祖母已经很高兴了，我身边有你老舅父。”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外祖母也不问了，不过你再不露面，皇帝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用民间百姓物议向他逼宫要权了。”
李恪笑了笑道：“祖母，我再陪你住几日，我平日的时间也少，好不容易有时间能来陪你老人家，你不能赶我走。”
“祖母当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富富贵贵的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可我知道，你心中装着事情！”
萧后感叹一句：“你跟我一起礼佛拜佛请愿，你对佛许下的愿，都是在问佛，为什么佛要金装，你的心中没有敬畏，祖母真的是放心不下你！”
李恪不由苦笑，果然，虔不虔诚，这位外祖母洞若观火。
李恪郑重其事的说道：“祖母，孙儿敬畏的只有天下人心，心中无佛亦无道。”
“这世界的一切美好生活，都是靠百姓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奋斗出来，拼搏出来的，不是任何人的恩赐。”
“就算朝廷也不是，朝廷只是一个群体的领头者，追寻盛世的引导者，没有人能够自称是救世者。”
‘阿弥陀佛！’
佛号声响起，李恪与萧后回头，就看到玄奘站在台阶上。
“吴王心中无佛，不代表佛真的不存在，佛在人心，人心若无佛，佛自不会出现在人心。”玄奘边靠近边说道。
萧后不由苦笑，孙儿和这位得道大师这月余时间的理论，她听的太多了。
李恪笑着说道：“大师，佛不是普度众生吗？怎么现在就是人心若无佛，佛自不会出现在人心呢？”
“大师可是有些巧言令色了。”
“吴王，贫僧做的就是度化吴王。”玄奘也不生气，面带笑容说道。
李恪随意点了点头，沉吟道：“大师，我本人并不反对佛，也不反对道。”
“佛道的存在，予以了百姓对美好生活的精神寄托，百姓有需求，那他就有存在的合理性。”
“随着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后，物质得到满足，精神方面的需求就会越来越多。”
“佛和道，就是在精神建设匮乏时代，百姓的一种寄托。”
“但是如果有人利用这种百姓的需求，装神弄鬼，谋求不正当的权和利的话，就是触犯一个朝廷的底线。”
“北魏灭佛，也不见佛惩戒北魏武帝。”
“佛有百姓的香油钱就足够了，不应该放印子钱，更不应该诱骗百姓，让百姓把土地投效佛祖，佛庙占据着大片的良田，不事生产，却剥削他的虔诚信徒。”
“大师你以为本王说的对不对呢？”
玄奘的面色不有变了变。
寺庙放印子钱，通过给百姓治病之类，让百姓虔诚信仰，继而把土地投献，依附佛门这种事情寺庙都在做。
据他所知，这慈恩寺就在做！
民间对这位吴王远离朝廷物议非非。
今日他终于图穷匕见了！
不远处，李泰扶着怀孕的王婉，听到这番话，吐了吐舌头。
“走吧，咱们改天再来还愿吧，佛的脸都被皇兄给踩在地面上摩擦了。”李泰低声鬼鬼祟祟说道，然后扶着妻子就要闪人。
“青雀，你个混账东西，既然来求个心安干嘛要走。”李恪其实早发现李泰了，这时开口笑道：“拜佛回去之后，帮我传个话，休息够了，再过几天，就会回去当值！”
“好嘞皇兄，我保证传到。”李泰头也不回，扶着妻子溜之大吉。
李恪双手合十，郑重作揖：“大师得到高僧，乃佛祖坐下金蝉子转世，应该更加明白，佛有人间烟火即可，不需要人间的钱财腌臜之物，这只会玷污了佛。”
噗！
萧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玄奘也不由无奈笑着摇头提醒道：“殿下，这金蝉子的身份，可是殿下你给贫僧按的！”
这是李恪西游记中的说法。
玄奘看着李恪扶着萧后离开的背影，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很清楚，这位王爷慈恩寺小住月余，一定把这座慈恩寺的一些腌臜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而且他到慈恩寺就目的不纯。
正如萧后所言。
他礼佛拜佛，却在问佛为何要着金装！
而随着李泰回去，李恪数日后回朝的消息很快传开扩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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