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军自嘲地笑了笑，低头从兜里摸出火机和烟，抿着烟嘴点了一根，吐了口烟气：
“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都忘了老祖宗的规矩，今天我上门赎人，兵对兵、将对将，这丫的，主子还没开口，自己就先蹦跶上了，这叫没规矩。”
说话间，他朝着阿彪瞥了一眼。
“后天我和你赎完人是一码子事儿，但这丫地和我，就是另一码子事儿！”
“修车的钱我照给，毕竟是晓波犯了错，之前被打纯属他活该，当爹的我也不说什么。至于修车的钱，我也不管你们怎么算的账，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看张学军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是在说宋彦等人借着扣押张晓波一事狮子大开口。
“呵呵，你倒是还沉得住气，不过没有三天！我只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点儿你拿不出钱来，张晓波就不是我扣不扣的问题了。”
宋彦扇开面前的烟味，在张学军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或许，得进号子里住个几年。”
闻言，张学军顿时双目瞪大，似乎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过他仔细一想，还真如宋彦所说，如果赔不出钱来，对方报警，那张晓波还真有可能进去，届时不仅在监狱浪费了青春年华不说，还得背一个案底，有了污点。
“你？！”
张学军刚吸了口烟，被呛了一嗓子，深呼吸两口气才缓过来：“多少钱我们都认，但江湖事儿江湖了，不报警！这是规矩！”
老京城的规矩？
宋彦都懒得理他，留下一句话就转身上楼饮茶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时代变了，大爷。”
“不报警成吗？晓波他不能进去！”
张学军喊着，但却无人再搭理他。
站在原地沉默良久，他才捏着手里的文件袋，火急火燎地骑着车走了。
“小飞哥？”
办公室内，侯小杰等人上来问道：“马上中午了，咱先去王府饭店吃个饭？”
这两天宋彦在他们眼中仿佛进入了蛰伏状态，他们也在想他是不是受了情伤，准备回南方了，所以这顿饭也有为他践行的意思。
“你们去吧，下午就不用过来了，就事儿你们也别掺和了。”
宋彦侧头看向他们，“对了阿彪，你自己冲动，动了手，明天等通知。”
听到这话，侯小杰等人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神色，但阿彪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急忙解释道：“小飞，我是帮你……”
“你是图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说这没用的，就这样。”
宋彦也懒得听他辩解，这货就是一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咋咋呼呼地没少给他惹事，受罪也是活该，怪不得别人。
……
中午，酒店总统套房。
会客厅里，穿着皮夹克的龚国正坐在副位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时不时接着电话。
“嗯？好，和他们经理协调好，先给他停职，等事情过了，再补偿他三个月工资。”
“对，其他的不用多说。”
挂断电话，龚国提笔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划了一道，将一个名字抹去，又将笔尖指着下一行，笑了笑。
“接下来，就是在天桥底儿摆摊的猫子，我看这六爷的兄弟几个，混的都不太行啊！”
龚国放下纸笔，摸了摸嘴角的小胡须，“看这走的路线，他是把最有钱的洋火儿，放在了最后一个借钱。”
“那肯定，最有钱最不好开口嘛。等他去借吧，他借一个遍，我看他能不能借到一万块钱。到时候没钱拿出来，我估计他们还得动手抢人，最后这差事，肯定还是要落到那个叫闷三儿的人身上。”
宋彦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还伴随着一些电影的声响。
这个世界，影片也和现世的一样，所以宋彦也抽这个空闲，一边和龚国监控张学军的行动，一边看着电影，争取记忆更多的剧情。
龚国低头记着些什么，“没事儿，等他们来抢呗，叔都按你说的安排好了，厂子边上的派出所24小时备着人，只要我们一通知，他们马上就到！”
“对了，他刚刚是在哪儿借钱？我听龚叔你的意思，似乎是个职员？”宋彦无聊地开口问了一句。
龚国笔尖朝上一提，回道：“花帽儿，现在在沃尔玛当仓储配货员，这张学军去的时候，这家伙正在高架上摆货，听到借钱差点没跌下来。”
“我们的人一早就准备好了，等张学军和他聊了没两句，直接让经理出去。”
“借口就说他不顾安全条例，摆货时聊天，逮住他当场给了停职处分。等这事儿完了，再以处罚不当给他复职，补偿他三个月工资。”
听到这里，宋彦恍然大悟，记起了电影的剧情，还真是有这么一段儿。
“行，龚叔，其他的都按这样的流程走。”
宋彦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喝着冰镇可乐，看着投影：“不过有些确实手底不干净，或者陋习不改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也别给赔偿！”
“没问题。”
龚国应了一声。
公、检、法、城管、市场监督、工商等等部门，今天都有人去专门协调。
别的什么也不做，就全程跟着张学军这一条线，但凡是他要走访的人，要么提前，要么之后，都要被一一清算。
底子干净，来钱正道的，后期给予补偿。
底子黑的，直接当场查办，该进去的都给送进去！
而这，就是宋彦安排的结果！
随着龚国在房间里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接打着，等到晚上已经夜黑时，最终消息传来。
张学军奔波了一天，他身后跟着的人也忙碌了一天。
他的关系网也被全数斩断。
一些还在底层混的，好勇斗狠的，则被公安带走调查，短时间是出不来了，有案在身的直接扭送检查院。
而像灯罩儿、狼眼这样的地摊贩和学校教师，这样本就帮不上忙的，也没人去为难他们。
至于像洋火儿这样开公司的，均由工商上门，该停业整顿的就停业整顿。
如此一来，他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尽力去管张学军这一档子破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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