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责怪

路上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冷冽低沉，方清朗面无波澜看不清幽暗深邃的眼眸中想的什么，张长风低垂着眉眼看得出神色黯淡。

到了谢思思夫家的大门口，张长风起身下马却被方清朗一把拉住，“在车里等着便是。”

说完话，方清掀开帘子又对外头的车夫说了几句。

张长风抬头匆匆扫了一眼，他看着方清朗满眼不解道，“为何要在马车里等，她的性子风风火火……”

“由旁的陌生人去传信，我怕思思她是不会信的……”张长风脸上写满的担忧。

“你我两个大男子，一大早的去别人府上，实在不妥。况且咱们二人身份特殊，还是莫要扯到他们为好。”

方清朗不得不谨慎，人人都认为自己是新帝的心腹，不管是蛇虫鼠蚁还是豺狼虎豹，最好是不能让人有心之人拿了把柄。

更重要的是因为谢思思是谢陆的亲姐姐，方清朗害怕会连累到她。

张长风挠头自嘲一笑，“将军玲珑心，属下实在是蠢笨。”

若说蠢笨，不如说是关心则乱。

一路上方清朗看得出张长风诚惶诚恐，外袍两侧都被他攥在手心弄得褶皱不堪，眼神似期盼又似忧愁。

方清朗微微叹了一声，幽然吐道，“也是我考虑不周，一时冲动叫你来。”

原想着他应该可以宽慰一下谢思思，可细想来真是多此一举，谢思思寻得良人有了自己夫君，叫张长风来只会场面尴尬。

“也是我自己想来……”

张长风咧嘴哈哈干笑两声，“我与她也算是朋友，她家里出事我也担心，若是能帮上她我心里也愧疚少些……”

方清朗眸子一暗，与张长风互相对视意味深长，良久，才道，“我们也只是权利的棋子。”

张长风松开手中皱巴巴的外袍，心里又闷又烦，“将军～等朝中局势稳定，能否让属下回边关去……”

“属下还是喜欢军营，还是喜欢和将士们并肩的日子。”

“是啊～”方清朗眼前浮现从前在边关的日子，那里的百姓淳朴勤劳善良，营中氛围和谐舒适，虽是生活苦了些心却是甜的暖的。“我也十分欢喜在边关的日子，若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听马车外头一阵骚乱，女人尖锐的嘶鸣声，训斥声与脚步的拉扯声。

马车里两人对视一眼，方清朗率先掀开了帘子，跟在后头准备起身的张长风眼一热，想到方才的话又坐回了马车里。

方清朗下了马，谢思思一袭浅紫衣衫朝马车大步奔来，后头是他那神色凝重的夫君陈子爵。

“方将军！”

谢思思看到方清朗从马车里下来更是撩起裙摆跑得面目狰狞，“方将军～”

“思思，慢些慢些！”陈子爵跟在身后跑起来。

到了方清朗跟前，谢思思眼眶一红咬唇瞥了一眼身后跟来的陈子爵，厉声问道，“我听子爵说，府里来人传话…”

谢思思带着试探，“说…说我爹爹娘亲……说他们……”

张开的嘴巴翕动，谢思思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攥着手帕的手指捏得死死的。

陈子爵气喘粗气对着方清朗拱手作揖，“方…方将军……”

“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方清朗轻声说道，“不必多礼，今日……”

谢思思却不耐烦两人你言我语，回头大声斥责打断两人，“你们能不能别啰嗦废话！”

陈子爵脸一红面色尴尬的看着方清朗咳嗽两声，“思思性子急，方将军莫要见怪！”

“无妨。”

方清朗心一沉，还没说明来意谢思思只是听了一句便暴躁起来，一会儿说了怕是难收场，

耐着性子，方清朗说委婉，“此地说话不方便，你还是同我去马车里，我带你回谢府去看看吧。”

谢思思心里咯噔一下，双手不自觉去攥住方清朗的衣袖，“是娘亲出事了？娘亲到底怎么了！”

陈子爵抬手揽过谢思思眼神温柔，安慰道，“思思你别激动，若是担心娘亲我们即刻就回谢府去。”

谢思思被吓得早已六神无主，听了陈子爵的话放开方清朗的衣袖立马点头，“好。”

“那我去备马车，你且在这里等我。”陈子爵松开谢思思，“麻烦方将军帮子爵照看一下思思，我回府里准备了马上来。”

“我等不了！”

谢思思推了一把陈子爵气红了眼，“谢陆都没空派人来传话，娘亲肯定出事了，我现在就得回去！”

马车的帘子抖动了一下，方清朗开口，“不若你先坐我的马车先回谢府吧！”

“子爵兄你看可……”

方清朗的话还未说完，谢思思直接撩了裙摆往抬脚上马车，扭头说得急，“就这样，你自己在后头赶来就是了！”

陈子爵看着马车垂头沉默不语，方清朗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拍了拍陈子爵的肩，“快些跟上来吧。”

钻进马车抬眼的一刹那，谢思思看到张长风正坐直了身子在马车里，对着她勾嘴和煦一笑。谢思思恍惚间大脑一片空白，原本焦躁不安的心越发紧张起来。

“你……”

谢思思神情有些不自然，尖锐中带着淡淡的苦涩，“你怎么会在这？”

张长风握紧拳头勾嘴苦笑一声，“奉命跟随将军办事的。”

“噢～”谢思思心里怪怪的，却心底又燃起一股怪异的热流来。

原本还想开口说话，突然帘子被撩开照进来一缕白光，方清朗的身影闪了进来。

霎时间三人的气氛变得拘束起来，方清朗匆匆扫了两人一眼，坐直了身子，开了口，“谢思思，原本昨夜就该派人来告诉你的。”

谢思思感觉浑身一冷起了鸡皮疙瘩，她躬着身子看向方清朗，“昨夜……昨夜怎么……”

“你爹爹娘亲他们……”

“将军！”张长风突然出声，“还是我来说吧。”

方清朗睨了一眼，“也好。”

谢思思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只觉神经越发紧绷，“你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娘亲身子不好，前一日我还回府里探望过的，你们到底……”谢思思面色苍白，“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思思～”

张长风不自觉叫出了口，一时间对上谢思思的脸，两人都不自觉的眼神闪躲过去。

“昨日你娘亲去了大理寺，为你父亲伸冤触柱身亡，你爹爹…”说话间张长风注意着谢思思脸上的神情，“你爹爹被看守的侍卫发现他在狱中服毒身亡……”

张长风每说一句，谢思思的脸色就越发灰暗苍白，不等他说完咬着牙问道，“谢陆呢？”

“谢陆他昨夜呕血昏倒了。”

方清朗听得出谢思思隐忍的怒气，“他也不知情。”

“不知情个屁！”

谢思思怒吼着放声大哭起来，“爹爹心性高傲自强，怎么会含冤服毒！”

“娘亲怎么舍得丢下我们！”谢思思哭得凄惨，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满脸斑驳，“我不信的，都是你们是不是骗我的。”

谢思思整个人有些癫狂，双手捂着脑袋大声吼，“爹爹娘亲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什么人，都是外人妒忌我家的生意，为什么要害我们家！为什么！”

“都是你！”谢思思瞪着赤红的双目伸手愤怒指向方清朗，“都怪你！”

“是你带着那个狗屁三皇子来我们家骗谢陆，让爹爹同你们一起赈灾，现在又反过来诬陷爹爹贪污赈灾银钱！”

张长风看在眼底心隐隐抽痛着，“不怪将军，是我没有照顾好伯父……是我没……”

谢思思双手指向他们，“对，怪你，怪你们！”

谢思思吼得歇斯底里，“明明爹爹是清白的，那个三皇子是知道的。如今他做了皇帝，你们一个人都没有站出来作证！只有谢陆那个蠢货还相信你，要不是你gou着他娘亲也不会气病身子，也不会扯进这个烂事里面！”

“现在好了！你利用完了谢陆就要甩开他，听说你要娶宋丞相的女儿？是不是？”

谢思思又哭又笑，“这两日宣州城里都传遍了，新帝登基就给赐的婚，你还是皇帝面前的心腹红人呢～怎么就没良心为爹爹作证！”

“思思，将军也有自己的苦衷和职责。”张长风轻声呢喃。

“狗屁职责！”

谢思思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只有谢陆那个蠢货才会信他的鬼话！”

“思思……”张长风想劝解，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方清朗自嘲的笑了笑，“无妨，她没说错，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谢思思擦拭着冰凉的泪水，“娘亲前两日还说你对谢陆有几分真心，现在看来就是狗屁！”

“谢陆为了你连家都不回，爹爹不管娘亲生病也不管，你们根本不配为人！”谢思思脾气火爆吼得声音尖锐嘶哑。

仿佛恨极，她整个身体不停的哆嗦颤抖着，嘴唇苍白喘着粗气的，一口气没提上了气急攻心，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思思！”张长风急红了眼，快速倾身过去一把接住她，瞬间落入了他的怀中。

方清朗眼神冷得可怕，盯着昏过去的谢思思沉默良久，“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