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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母亲

作者:时念黎

学生时代的母亲还在叶青杉老师的训斥中。


“说话啊!余泽娟!”


“我家穷买不起。”母亲小声说着。


“穷不是理由,还有为什么这次的数学模拟没有和以前一样是满分?”叶青杉老师说道。


“不知道。”母亲快要哭出来地说着。


“唉!小余啊!你也别怪叶老师,知识改变命运,你家困难老师知道,所以希望你在学习上可以去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一些事情,老师绝对不是因为你考好了而有什么好处才天天抓你学习的。好了,去把今天的数学作业抱过来吧!”叶青杉老师说。


学生时代的母亲就这样,在“万千期待”和冷嘲热讽中过着每一天,熬着每一天。母亲后来和我说过一句话,那时我还不能理解母亲的心境。母亲说:“有时啊,学生学习好也会不幸福!”


我想对那时的母亲说:妈,学习为了啥?咱放过自己可以吗?错一道题,马虎出个错吧!求求你别再学了。


高中时代的母亲依然常年霸占着全届第一的位置,那时要是有学霸这个词,我想应该就不会有人记得母亲的名字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学霸”这个称呼,又或者是“女学神”。


那个年代的高中生,不夸张的说可以堪比现在的大专文化了。教育不普及,父母那个年代最普遍的文化程度可能就是小学了。我的三个舅舅也就大舅因为是长子,才勉强交钱上了个技校当老师。母亲当时可以说是全家的“致富希望”。但是,姥姥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学生时代我母亲穿的鞋永远是捡舅舅们穿旧了的穿,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放学回家的母亲还要在厨房帮忙做饭,总是倒数第二个上桌的,最后一个上桌的是我的二舅妈。姥爷每次都会为这事责骂舅舅和姥姥。说大舅妈资本家小姐不干活,大舅也不管。二舅不会疼媳妇,姥姥还从来不教育他们。


那段时光我虽没亲眼看到,但是从现在二舅妈依然对那时姥爷的仗义执言感激和对姥姥的偏心为人不释怀,我便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母亲其实是个本性活泼,话多的人。但是,那个年代的所有天性都会被各种原因所压制。只是有些人压制得轻了,压制的可以自我调节,于是就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母亲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但又是个不想说“不”的人。我想这可能就是我母亲一辈子悲剧的根本原因吧。


母亲高考前长期失眠,她说每天她都要等床边的老鼠不掏洞了、睡了,她才能睡下。有时睡得太早老鼠会在床上乱窜,吓得母亲时常深夜尖叫。姥姥每天只会责骂母亲干活不利索,从不关心母亲的心理问题。


我想那时的祖辈可能没几个知道“心理”和“心里”的区别吧。就这样母亲参加完高考了。高考后,别人家的孩子该睡觉的睡觉,该干活的干活。而母亲则每天不睡觉地干活,我知道那种感觉,一个定时炸弹即将爆炸时的样子。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便是一切故事开始的那一天。后来我才知道有个名人还和母亲是同届校友,人家后来做了国家速滑队的主教练,而母亲则住进了家里附近出名的精神病医院。


母亲发病开始时,家里人并没有选择送医,就想着是高考失利了,闹闹情绪罢了。直到二舅妈一次次地阻止母亲自杀,并多次抱怨其他人不闻不问和他们大吵一架后,他们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母亲后来和我讲,她那时跳过医院后面的小湖,喝了几口医院的污水就自己漂起来了,没死成。趁着家里人不在,摸电门(我的理解是摸插座),手烧了两个窟窿,被击飞了,没死成。偷偷拿姥爷刮胡子的刀片割腕,一顿乱割,没割到动脉,一会儿手腕自己就愈合了,没死成。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喝仓房里的农药,被二舅妈当场发现,拖进屋灌了两大盆肥皂水催吐,没死成。


最惊险的一次是在二舅和二舅妈送母亲去精神病院的火车站台上,母亲趁着二舅不注意,挣开二舅妈,冲进人群逃跑,二舅和二舅妈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母亲当时躺在一个缓坡上,角度问题,舅舅、舅妈看不见她,母亲看他们没发现,这时火车正好进站,母亲爬起来就往火车道里冲,二舅妈眼疾手快,可能当时都爆发潜能了,一个箭步就冲到母亲身后,一把死死地捞住,母亲没死成。


就像这样,母亲每天都在自杀。


可能有人问:精神病不就是疯子嘛,疯子不用去理会就好啊。是啊,中国大众普遍是这样理解和对待精神疾病患者的。


其实,精神疾病至今也是世界医学难题之一,有专家称其为心理上的绝症或者是灵魂得的恶性肿瘤,归根到底精神病就是种病。不像普通人说的那样,这人疯了是精神病,是因为他心理脆弱,不懂得自我调节,劝说时永远是那句话:别钻牛角尖,没事的,没事的,心大点。在讲述大众人对于精神疾病和精神病患者看法时,我是在极力压抑自己不去谩骂这些“大众”。因为,他们永远就是旁观者,他们永远不会理解精神疾病带给患者们的痛苦和那没有期限的折磨。


有句话叫:是个人都怕死。那是什么让精神病患者去主动、激进地寻死呢?是因为他们不是人?丧失了人的基本定义吗?所以,人们就把“他们”视为“它们”吗?去忽视?去无视吗?就因为他们的行为不再受大脑控制,表现得“为所欲为”就不把他们叫做人,而区别地称呼本来是“我们”、“咱们”,变成了“他们”、“她们”又或者是“它们”……疯子?精神病?


当“正常”不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标准”,一种主观的标准时。星爷《功夫》中的“非正常人类研究所”的“住户们”是不是就诞生了?


胡闹!可耻!畜生行为!请不要误会这三个叹号词,这不是在说精神病患者,说的则是“大众”,那些所谓的正常人。对于感冒的、磕伤的,又或者是癌症的患者,这些“大众”就去表现自己的爱心和关爱,对于精神病患者就会说“放宽心”、“没事的”这类没味的废话?


请问一句,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精神病,什么是精神吗?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这样的结论你一定听过。那咱们咬文嚼字的看字面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只要是个人都是大众所说的“疯子”,只是疯得程度不一样。不要以五十步笑百步了。因为,我们需要的不是事后的关心和慰问,我们要的是常人的尊重而不是怜悯,我们要的是常人有的机会而不是把我们视为废人、死人。对!你没有看错,我用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请原谅我在故事中的跳跃性“宣泄”,我只是,只是,只是想起了发病时的母亲的脸,让我暂时地失去了理智去说这些。呼!


母亲的无数次自杀终于成了全家新的焦点(从高考失败的责备变成不懂事、不坚强的责备),在大家经受不住折磨后,决定送母亲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疗。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母亲在医院的生活我也是长大后听母亲讲述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内容,就知道母亲过得挺开心的,医护人员很温柔。还有些具体的事,比如某病患吃了打虫药后,蛔虫从他裤腿钻出来的事,病患中有个女博士等等。三个月后,母亲开始想家了,便不断地给家里邻居打电话让姥爷他们把她接回去。


姥爷家。


“老二,你就去把你妹接回来吧!我看她不是都好了吗?还在那住着干嘛?浪费钱不说,还让街坊四邻说闲话。”姥姥和二舅说着。


“别在那瞎说,还不是你这老太婆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家里没人让你骂了、使唤了,你就开始关心上她了?!你咋做妈,滚回屋去!”姥爷骂道。


姥姥显然还是有些怕我姥爷的,嘟囔着什么便回里屋去了。


“老二,你妹子的医生咋说的,说可以现在出院了吗?”姥爷问二舅。


“医生说现在泽娟是恢复期,最好还是继续住院治疗,说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病,而且还说……”二舅说道。


“还说什么了?”姥爷着急着问道。


“还说很难祛根!”二舅回道。


……


“接回来吧,接回来吧,接回来吧!”姥爷回过身黯然的走进屋,那背影是那么的失落,二舅后来回忆说那时他才发现姥爷真的老了,老的自己都不认识了。


母亲就这样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就被接回了家,出院前,医生再三嘱咐二舅,一定要让我母亲按时服药。可是,母亲对于吃药这件事是抗拒的,每次到了吃药时间,母亲就开始和喂药的人“拼命”,时常把二舅妈打得满屋跑。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把药片压成粉掺在牛奶里给母亲喝,开始还好使,后来母亲尝出味道不对了,就直接把牛奶倒了。就这样斗智斗勇得持续了两周,第三周时母亲的病开始发作,全家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没办法,就这样母亲第二次住进了精神病院。


这一次家里人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母亲这次一住就是三年。三年期间,二舅妈每半年去看一次母亲,抛去接送,总共去看了六次,其他人也就二舅送的时候去了。


三年后。


今天早上的太阳光还是那样的“温暖安静”,掸掉身上的露水,二舅妈开始了每日的日常菜园浇水家务活。三年里,家里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大舅、二舅一家从姥爷家搬了出来,只有老舅自己还和姥爷姥姥住在一起。


“今天下午的客车去接泽娟回家。”二舅妈心里反复的念叨着。


客车上。


“你还记得咱妈家邻居老王婆子吗?”二舅问着二舅妈。


“嗯。”


“她说泽娟也到要出嫁的年岁了,打算给泽娟说个对象。”二舅说道。


“泽娟会同意吗?你也知道她的病,会不会被男方嫌弃啊?”二舅妈问道。


“泽娟的情况都和男方说了,男的说没啥事。”二舅回复道。


“那就好。泽娟的命还是挺好的嘛,都这样子了,还有男人肯接受她。”二舅妈开心地说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二舅说道,但是“期待”这个词不知道为何就出现在他心里。


看着熟悉的景色,嗅着熟悉的空气,母亲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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